放好行李箱,莫錚岩走上車。
臨近過年,交通特別擁堵,哪怕他來得不算晚,車上也幾乎坐滿了人,隻有最後一排的正中央和第四排靠過道還有空位。
他提著大包小包的年貨走到第四排。
“你好,麻煩往裏挪一挪好嗎?”
“不好意思,這裏有人了。”青年扶了扶眼鏡,對莫錚岩抱歉一笑,嘴角的一枚小痣讓他看起來更顯斯文。
於是莫錚岩隻得失落地坐到最後一排,他並不喜歡這個位置,但沒得選擇。
這條線路就是這樣,就算買了票也沒有固定的座位號,全天滾動發車,坐滿就走。
幾分鍾後,一個穿紅色羽絨服的年輕女人匆匆跑上來,與同車其他人不同,她並沒有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特產,整個人都顯得很輕鬆,隻有右手提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燈籠。
那燈籠實在有些特別,莫錚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並不是市麵上賣的那種千篇一律的燈籠,竹篾編織的骨架,紅紙湖的麵,粗糙簡陋,一看就是手工製作,女人寶貝似的小心翼翼捧在手裏。
方才的眼鏡青年站起來,讓她坐進靠窗的位置,舉止間看得出很是熟稔。
似乎察覺到莫錚岩的目光,她回頭看了一眼,又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客車緩緩開動。
新年將至,幾乎抵到了臘月三十,c市醫學院才終於放假。在莫媽媽的再三催促下,莫錚岩不得不收拾東西,辭別新上任的男朋友,踏上返鄉的旅程。
當然,他沒忘記邀請他的同居人一起回家過年,但毫無疑問的被拒絕了。
“我要離開幾天。”
伏寧這麼說,然後,莫錚岩眼睜睜看著他與仍舊一身紫色西裝騷包得不行的拘魂鬼一道走了。
依稀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拘魂鬼時,他對伏寧說過“你該回去了”類似的話,那時伏寧神情冷淡,似乎並未放在心上,但其實……應該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吧。
盡管他對此一無所知,而對方是他最親密的戀人。
歎了口氣,莫錚岩看向窗外,覆滿積雪的山野明亮空曠,看得人心情也不由開闊起來。
路上大約有兩小時的車程,不算長也不算短,打個盹兒就到了。
“石頭哥,這邊!”
冬天日照短,到站的時候天都黑了,莫錚岩艱難地擠下車,昏黃的燈光下,遠遠看到堂弟嚴安裹得嚴嚴實實像頭熊,正站在候車室朝他招手。
嚴安是姑媽的兒子,正在讀高三,學業緊張著,連上次暑假都在學校補課,家都沒回,這次過年才終於休息幾天,得以回家一趟。
小車站被來來往往的人擠得水泄不通,兩個人曆經萬難終於在大門口順利會師。
一見麵,莫錚岩就關心地問:“過年你們放幾天假,什麼時候走啊?”
“就十多天,到時候還得去補上補習班,哎,哥你不知道,我這日子過得苦呐,寒假形同虛設,哪像你們,要玩兒一個多月呢。”嚴安抱怨著,一邊幫莫錚岩分擔一半行李,兩人叫了輛麵包車回村裏。
路上的時候,司機按開了音樂。
約莫鄉間信號不是太好,音樂背景聲裏一直傳來沙沙的雜音。
這簡直是對耳朵的折磨,司機大叔卻搖頭晃腦聽得很是入神,時不時還跟著哼唱幾句。
聽了好一會兒,嚴安終於再難忍受,幹脆塞上耳機聽自己的。
莫錚岩倒是無所謂,反正路程也不長,忍忍就過了。
但聽著聽著,他總覺得歌聲與雜音裏,似乎還斷斷續續夾雜著另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