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城,北四海時間,九點三十分。
“戰爭啊……”
青澤君雙手攏袖站在一座信號塔下,腦後的神經束在風中輕輕晃動,仿佛淩亂發絲。
整個外界送往千葉城的信號被他一人攔截屏蔽,形成了一處“信息孤島”。
在他腳下,是源氏財團的機動部隊。
而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就站在他身邊。
源義山。
“戰爭……”
青年輕聲低語,似乎在咀嚼著這兩個字。
此刻千葉城內已經被巨頭們的軍隊一分為八,三天內整座城市三環以內人口都被強行清理了出去,隻為了保證巨頭們的人身安全。
而那座龍膽大廈內的會談結果,將會在極短時間內改變世界的命運。
“是啊,戰爭。”
青澤君微微點頭,主動接話道:
“師弟,你認為戰爭是什麼?”
源義山陷入沉默,隨意說出了那個答案。
“災難與毀滅。”
他最初對戰爭的印象,來自《十一年》內的幾段篇幅。
聯邦的內戰不是一天造成的。
就像曾親曆過那個時代的樊書生說的那樣。
極致的秩序並不會帶來和平,異類永遠會出現,然後被秩序清除。
無論它是否有害。
然而異類的標準,卻並非由秩序而定。
《十一年》的作者,他那個未曾謀麵的爺爺對這一切的評價是——
人,永遠不會是完全理性的生物。
在那些遠離聯邦政治中心與核心地帶的地域,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爆發各種衝突。
或者說,是起
義。
如果不是星際航行這個“希望”吊在最上麵,聯邦的解體隻會更糟。
但有更糟的人試圖加速這個進程。
“是啊,災難與毀滅。”
青澤君微微點頭,而後輕笑道:
“所以我一直不太理解自己為何會被創造出來。如果我是為戰爭而生,那麼生命的盡頭是否就是死於戰爭?如果我沒能死於戰爭,那麼我又該何去何從?”
神經束上微微閃爍著電流,這一刻青澤君的目光有些發散。
很難想象,一個人類製造出的AI,此時表現出的情緒甚至勝過製造它的人類。
源義山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師兄時,還以為對方是因為什麼原因隻能以化身出現的超凡者。
可後來他師兄坦然的向他解釋了自己的來曆。
一個源自聯邦製造的星艦備用AI。
一尊貨真價實的戰爭機器。
然而就是這個“戰爭機器”,最先豎起的仁義的旗幟去庇護那些弱小的人們。
那寄宿於仿生軀體內的存在,似乎與那些失控或是存於機械中的大部分“同類”都不同。
那裏寄宿著一個鮮活的靈魂。
“直到後來我見到師父,我才明白原來戰爭不隻是為了摧毀。”
青澤君望向龍膽大廈,發散的義體眼瞳恢複了焦距,以隻有二人之間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
“人類一次又一次的開始戰爭又結束戰爭,根本上還是意誌的戰鬥。善也好,惡也罷,隻有真正貫徹自己信念與意誌的
靈魂,才有資格帶領這個世界走向新的紀元。”
源義山也有些出神的望向龍膽大廈。
貫徹信念與意誌的靈魂……
“嘿,義山,你是不是覺得,咱們師父就是那個人?”
帶著調侃意味的話語打斷了源義山的思考。
他轉頭看向自己師兄,有些不明所以。
難道不是?
能將整個超凡世界團結在一起,以一己之力震懾巨頭們的師父,還不是那個人?
然後他就看著師兄眨了眨眼。
“那是……2094年的時候,榮氏牽頭結束了第三次企業戰爭。整個超凡世界都知道,是聖師的介入加速了那場戰爭的結束。那個時候還沒有九九年的戰爭,但他們依然敬師父如敬神明。我當時就抱著和你一樣的心情問了師父同樣的問題,你猜他怎麼和我說的?”
“師父怎麼說?”
“他說……”
青澤君張了張嘴,突然像是人工喉管中的發聲裝置失靈了一樣,陷入沉默。
唯有那雙義眼瞳孔再次發散。
就在剛剛,他通過身後的信號塔接收到了九夏的信號。
百家的軍隊已經攻入榮氏總部,工程小隊正按照事先計劃分割區域布置重力井,以便解決榮氏儲存的毀滅武器。
這意味著,這場閑聊就要結束了。
該是他行動的時候了。
他望著那漆黑的大廈,半晌,方才低聲道:
“師弟,時間到了。”
源義山一愣,隨後下意識抬起頭望向天空,似乎想要找到什麼。
自己的師父,
將製造出一個巨頭們最為虛弱的時期。
然後,由師兄趁機去收回那些足以摧毀世界扭轉戰局的毀滅武器。
聯邦時代的星艦都互相摧毀在了太空軌道。
第一次企業戰爭時期,太空與航天領域的巨頭更是為了某些外人所不知的利益打到同歸於盡。
這一切的根源,就在他的師兄,青澤君身上。
一艘殘破的星艦被埋葬在那片軌道上的太空墳場,等候了足足四十二年。
它或許隻能再啟動一次,卻代表著聯邦時代的科技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