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加長轎車停靠在路邊。
魁梧身影先一步下車,接著拉開車門,戒備四周的同時沉聲道:
“先生,我們到了。”
這裏是千葉城的二環,靠近城市中心的熱鬧地帶。
巡警、崗哨、各式監控、家庭安保……
一切你能想到的民用安保措施都布滿街頭。
可維森溫斯頓卻沒有絲毫放鬆警惕。
他稍稍仰起頭,看著街旁路燈上的攝像頭,就像是戒備著沒開火的狙擊槍。
從他得知自己的兒子亞爾維斯死的那一刻開始,“黑水劊子手”就保持著這副狀態,猶如一把出鞘利斧,一邊小心的塗著油保養,一邊做好時刻染血的準備。
此刻,亞瑟·艾維斯走下車。
消瘦的身形佇立在路燈下,映出那副漠然神色。
他微微仰起頭,看向麵前的建築物。
一體切割成形的大理石簡單堆砌在一起,使得這座出人意料簡潔樸素的建築,透出歲月特有的古樸與厚重。
但這不過是掩蓋金碧輝煌的表象。
伊洛夫劇院。
那一年他們從東成會手中奪下的,最珍貴的戰利品。
據說這座劇院原本在聯邦時代就已是世界著名劇院之一,以培養新人而聞名。
幾百年間,從這裏走出的舞者、樂手、作曲家、劇作家等等,後來大多成為了藝術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但更多人成為了那背後龐大基數中的一部分,自此泯然眾人,帶著破碎的夢想或是銷聲匿跡,或是不死心的將所剩不多的
青春徹底投入這座他們心中的聖地。
直到那一天,屬於聯邦的時代落幕。
內戰爆發,一切的一切都再無意義。
無論你是名家還是大師,要麼死於戰亂,要麼幸存後妥協,成為公司的傀儡。
他們將引導迷茫的人們成為娛樂至死中的一員,讓人忘記仇恨,忘記過去,以賴以生存技能創作出符合公司要求的作品,成為權貴們的消遣、剝削的手段、奴隸的枷鎖。
於是莊嚴的聖地成為了少部分人的歡場。
亞瑟踏上堅實的理石台階,古典工藝的銅框門無聲開啟。
身穿加長西裝的守衛靜立兩側,淡淡的冷意自那布料下透出,隨即無聲鞠躬。
亞瑟·艾維斯無視了這森嚴隊列,直接穿過大門。
隊列中的一名守衛無聲上前,在維森·溫斯頓的注視下跟在亞瑟身後半步遠的位置,低聲道:
“先生,教父正在接待客人。”
亞瑟·艾維斯向旁瞥了一眼,而後收回目光,大步走入前廳。
金碧輝煌映入眼簾。
金銀於立柱上嵌刻出圖紋,絲絨與薄紗編織成道道紗簾,垂落在玻璃琺琅前。
安保展櫃被碼放在兩旁,無色防爆玻璃內陳列著一件件源自聯邦時代之前的古董器物,乃至一部分象征汙水黨榮耀的戰利品。
例如一副被修複過的武士大鎧,就被放在展廳中最顯眼的位置。
來自東成會的“貢獻”。
如此奢華的展館,實際上隻是用於接待客人的廳堂。
而這滿廳古物
,都不及那副被勾勒於穹頂的傑作。
珍貴的寶石被磨成粉末融入油脂,隨著筆觸留下的色彩明亮如虹。
仰頭望去,便能看到有天使展開羽翼,閉目揚眉,手持堅盾揮舞利劍,以斬殺神的敵人。
烈焰在其身旁翻湧,羊首惡魔被踏在腳下哀嚎。
那是無上的聖潔,無上的榮耀,無上的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