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城三環,晚六點四十五分。
加長款複古奔馳轎車緩緩駛入已被戒嚴的街區。
漆黑的車身上刻著象征主人身份的“猛虎首”。
東成會下屬六組之一,山王組。
一水黑衣黑褲佩戴墨鏡的極道成員此刻佇立街道兩旁,隨著車輛的靠近垂首致意。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山王組“若頭”,此刻看著街麵上的陣勢,轉頭衝後排道:
“組長,其他四位,應該是到了。”
後座上閉目靜養的男人微微頷首。
那花白的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休閑的格子外套下,白色舊襯衫散發出熨燙後的筆挺與溫和,領口裏塞著淡紫色領巾。
隻差一副眼鏡,男人就可以將自己包裝成一位上了年紀的學者。
和藹且高挺,仿佛深山老宅前栽種的紅鬆,讓人莫名感動。
而他也確非學者。
東成會下屬六組之一,山王組組長,風間太郎。
此刻,這位風間組長睜開眼睛,看向窗外。
隨著這個動作,男人眼角皺紋微微扭動,原本一副和善的模樣,陡然間多出幾分淩厲與凶狠。
如山間惡虎,雖老猶凶。
默默觀察片刻後,他忽然開口。
“胡鬧。”
哪怕知道組長這句話不是針對自己,車內的幾位下屬也立刻保持靜默。
風間太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下屬們,再次閉口不言閉上了眼睛。
毫無疑問,千葉城的黑道霸主隻有一個,那就是東成會。
能有這樣的地位,除了有源
家的大人在背後扶持,還要靠著下麵各個組的支持。
當年麵對汙水黨的大舉入侵,本家大家長親赴一線,東成會下屬八個組整整打沒了兩個,連二環原屬於本家的地盤都被劃出去了一塊。
哪怕加諾汙水黨來勢洶洶,透出強龍硬壓地頭蛇的霸道,最終東成會仍是守住了自己的位置,依然是千葉城暗麵規矩的製定者。
如今已年過六十的風間太郎,就是經曆過那個時代的老人之一。
老一輩的“極道眾”,講究的就是個“任俠道”,哪怕是身處黑道,該將的規矩要講,該有的禮節不能廢。
而風間太郎的不滿也正源於此。
此時副駕駛的“若頭”適時開口勸慰道:
“組長,您來都來了,就請稍微克製一點脾氣吧。畢竟,您是前輩。”
眾所周知,花菱組的千島水鳥剛剛上位不到一個禮拜,吉川組的青山組長就聯合其他人擺出這麼一個局,明擺著幾個組長一起打壓一個後輩。
這等行為放在他們組長風間太郎的眼中,自然是徹頭徹尾的胡鬧。
“是,所以我得來,我不能任由他們胡鬧。”
此刻,風間太郎再度睜眼,那股淩厲卻是斂去了許多。
平心而論,風間太郎與千島水鳥並沒有太多交集,但不妨礙風間太郎認可這位後輩的優秀。
“空之座”的事他也有所耳聞,花菱組那個原組長芥川陸人的應對堪稱災難。
如果沒有千島水鳥力挽狂瀾,花菱
組怕是已經自顧不假了。
這樣優秀的後輩,站在風間太郎的角度而言,自然是越多越好。
然而其他幾個組長明顯不這樣想。
想到這兒,風間太郎不禁輕歎一聲。
世道還是變了。
講究“忠義”的老一輩紛紛隱退,如今日這般幾個前輩聯手打壓一個後輩的荒唐事,甚至都擺在了明麵上……
也罷。
這位老組長目視前方,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
不管其他人怎麼打算,至少他會護持一下千島水鳥。
畢竟,他是“前輩”。
而山王組,也有這個底氣。
就在這時,加長的奔馳轎車逐漸減速,直到停在街道盡頭。
山王組的若頭第一時間下車,為風間太郎拉開車門。
老組長平穩下車,接著抬頭看向前方那棟仿佛自古時流傳下來的建築。
沒有淩亂的霓虹與華美的裝飾,寧和沉雅如王公的居所。
木架草頂,下部架空如幹闌。
朱柱白牆,輔以筆墨。
傳統的北四海風格,透著那股老派與穿越時光的肅穆。
嵐山居。
吉川組專為接待貴客而建立的複古酒店,真正的奢侈產業,定製式服務。
隻是今日這棟複古酒店罕見的拒絕了一應貴客,由吉川組組長親自牽頭設立了一頓“家宴”。
風間太郎收回目光,接著向旁掃過。
其餘三輛同款加長豪車早已停在山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