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在這漱玉閣裏,朕是沒有辦法心平氣和。那麼,夏獵更加非去不可。
這一日天氣晴好,禦林軍隨同天子出獵。祁烈果然帶了玉笙同去。一路上玉笙仍是不說不笑,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到了木蘭圍場,火炭神駒牽來,玉笙怔道:“我不會騎馬。”祁烈一笑:“朕教你。”於是抱他上馬,自己翻身坐在身後,策馬前行。
乘著眾人都在後麵,祁烈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抱住玉笙,在他耳邊低聲道:“好不容易出來,宮裏的事,暫且都忘了,好不好?”這幾句話說得聲音甚是低柔,玉笙聽了,忍不住回頭看他,卻見他側頭看著自己,眼中又是期待又是不安。玉笙心中一軟,說道:“原本~~也沒有什麼。”祁烈聽了,知他不再計較,心中一暢,縱聲長笑策馬如飛,轉眼將眾人遠遠拋下。
火炭神駒載著二人在林間穿行。玉笙從未騎過馬,不由害怕,卻也新鮮,好在有祁烈,倒也不用如何擔心。祁烈便教他怎樣抓住韁繩,怎樣用力怎樣掌控。忽然遠遠見林中有一隻鹿,祁烈道:“朕教你射箭!”於是抽出箭來,弓開滿月,瞄準了那隻鹿。那鹿猶自不知,低著頭姿態安詳優雅。眼見便要射中,玉笙忽然伸手抓住他握弓的手,央求道:“放了它吧。”祁烈一怔之間,手中的箭已經飛射出去,卻自是失了準頭,射向那鹿身邊草叢中。那鹿一驚之下立刻閃身不見,草叢中卻一陣撲騰,原來是埋伏著一隻野兔,恰被射中。
祁烈大笑著策馬飛馳過去,也不稍停,俯身一探便將那隻灰兔從草叢中提了上來,提到玉笙麵前笑道:“這算你的!”
玉笙也覺驚訝,道:“今日才知什麼叫做有心栽花無心插柳。”
祁烈笑道:“不然。這個叫做有心射鹿無心射兔!”二人大笑起來。
二人說說笑笑,也無心打獵,竟然再沒射到什麼東西。到紅日西墜,玉笙不舍道:“該回去了吧?”不想祁烈道:“回去幹什麼?朕從來也沒這麼丟臉過,居然什麼都沒射中!朕不回去了,讓他們找啊找啊,找不到朕,到明天就不會有人記得問朕射到什麼東西了!對,就是這樣!哈哈~~”他一時得意,孩子氣地大笑起來。
玉笙聽了隻覺好笑,但他更不想回去,何況有祁烈在,也不用擔心什麼。於是二人在湖邊停下,下馬尋柴生火,據祁烈說是要烤肉吃。玉笙從沒在野外宿營過,倒也新鮮,見祁烈似乎甚是熟練,不由好奇。原來祁烈自幼便經常在外,無論打獵征戰時,這些都經曆得多了。
“你是皇上,這些事不都有別人幫你做嗎?”
“有些事要自己做才有味道。比如說,一會朕教你烤肉吃。好了,去把你那隻兔子提來吧。”
“可是~~整隻的兔子,怎麼吃啊?”
祁烈衝他眨眨眼:“你不是一向隨身帶刀,防著朕嗎?拿出來先借朕用用。”
玉笙有些不好意思,轉過身去一麵從袖中抽出玉水明沙來,一麵過去拿馬上囊中射獲的野兔。不料那野兔尚未死透,在他手中忽然奮力一掙,一口咬向玉笙手背。玉笙吃了一驚,急忙抽手。便在這時,忽覺手腕一緊,跟著向上一翻便即前刺,手中玉水明沙向前一送,堪堪在半空中正中了那野兔。那兔子猛地一搐,落在地上就此不動。
玉笙鬆了口氣。卻原來是祁烈,從身後握住了他的手腕前刺。祁烈一時興起,笑道:“就教你這一招。”當下接過玉水明沙來,示範給他看,又握著他的手示範幾次,教他怎樣握劍,怎樣翻轉怎樣前刺,怎樣快速怎樣有力。然後玉笙自己拿了劍練習幾次,漸漸有模有樣。他刺了幾劍,發覺原來練武也有暢快之處,正練得投入,一劍刺出去,才發覺自己昏了頭,竟然準準刺向祁烈。玉笙嚇了一跳,而祁烈像也昏了頭,竟沒躲閃。可是力已發出收之不及,玉笙大驚之下隻得將身一轉劍刺向旁,可是如此一來他失了重心,人重重向前摔去,砰地一聲摔進祁烈懷裏。
玉笙驚魂未定,半晌才定睛看一看祁烈,有些慶幸地笑了一笑。卻見祁烈低頭直直盯著自己,眼中發亮。玉笙不解,卻覺緊張,回望著他的眼睛,一眼不眨。然後便覺他的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中映出燃燒的篝火,還有火焰中自己的影子。而自己被他盯住的臉似乎越來越燙,呼吸也越來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