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灣村外,一處掩映在竹林的私塾裏傳來學童們郎朗的念書聲,此刻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私塾圍牆上,一個瘦弱少年趴在牆頭透過風雨往私塾裏的學堂張望,任由雨水打濕頭臉與身上滿是補丁的衣物。
瘦弱的少年名叫梁誠。
梁誠的名字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與寓意,父母希望他將來能做個實誠的人,便幫他取名梁誠。
梁誠今年十四歲,小名二娃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也正是懵懂的年紀。
梁誠與尋常的鄉下窮苦少年沒什麼兩樣,模樣普普通通,皮膚黝黑,身子單薄,消瘦的臉上滿是菜色。
梁誠看著那些紅光滿麵,衣著幹淨,拿著書本在學堂裏跟著先生搖頭晃腦念書的有錢人家孩子很是羨慕。
家裏窮自然是沒錢給他上學念書,因此梁誠一有機會或者閑暇就會來村邊私塾偷聽偷學。
倒不是梁誠癡心妄想將來能考秀才出人頭地,小時候梁誠就聽人說能寫會算在外邊比較好找活計。
這些年的偷聽偷學下來梁誠倒也會寫一些字,能背誦幾篇粗淺的蒙學文章,為此他也沒少被私塾的門房老頭給攆或者給抓住打戒尺,畢竟學堂不是善堂,不是他們窮人家孩子該來的地方。
梁誠沒有什麼所謂遠大的理想與不切實際的抱負,他最大的願望是將來能在鎮上找份管吃管住還有工錢可以拿的活計。.伍2⓪.С○м҈
不過有這種好活計,即便是苦力活,誰不是先緊著安排自家人與親戚朋友,他家要關係沒關係,要門路沒門路,要錢更是沒錢。
如果能在鎮上找到這樣的活計,梁誠想攢些錢給父母小妹治病,將來蓋幾間泥瓦房買幾畝田,然後娶個屁股大的賢惠媳婦,生一堆的娃孝敬父母。
母親與他說過屁股大的婆娘能生養,村上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是這般說。
至於漂亮,梁誠當然喜歡。
不過母親說過,越是漂亮的女人是非就越多,心眼也越多。
因此娶媳婦不能光看臉蛋,還得看是否賢惠。
梁誠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邊有一個大他三歲的哥哥,下邊有一個九歲的小妹,連同父母家中一共五口人。
家裏有茅草屋三間,租種著五畝薄田,除了逢年過節與農忙的時候一天兩頓稀的,平時一家人除了自家租種的田地要起早貪黑忙活,還得時常幫有錢大戶人家做些短工活計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到了晚上,在昏暗鬆油燈下,梁誠從床底拖出一個裝滿沙子的小木盆,拿著一根筷子做筆,然後有模有樣在沙麵上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梁誠。”
梁誠的字跡毫無筆鋒可言與大家風範更是挨不到邊,反而顯得有些稚嫩笨拙,但卻是一筆一畫橫平豎直堂堂正正。
借著風雨的掩護,今天沒有被門房老頭攆,梁誠又多認了幾個新字,將這幾個新認識的字默寫好幾遍,確定能記住後,這才溫習以前認識的字。
梁誠知道他不比別人聰明,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然而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雖然他連筆也沒有,但隻要有閑暇的時候他便在沙盤或者田間地頭的泥土上練習寫字。
梁誠相信他有一天也一定能寫會算,能寫出文章,至於寫出文章的水平如何,這並不在梁誠考慮的範圍內,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斤量,也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
就在梁誠將沙盆推回床底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隱約聽到母親壓抑的咳嗽聲傳來,心頭不由得一酸。
母親體弱多病,在生小妹的時候還落下了病根,如今已是幹不了重活。
父親去年冬天幫人蓋房子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腿腳,由於沒有錢請大夫,隻能用土偏方,雖然痊愈,卻是落下走路不利索的毛病,一到陰雨天氣舊傷口就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