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瞠大了雙目,吳雙溫和謙遜的外表下,竟是傷痕累累的身體。
他身上的那些傷疤並不是普通的擦碰,而是被人虐待過的痕跡。
“這塊疤是被熱油燙的。那時候我才六歲,他沒了下酒菜,讓我炒花生米給他吃。就因為我倒多了油,他罵我是趴在他身上吸血的蛀蟲!從熱鍋裏把油撈出來,生生澆在我的手臂上。”
光是聽吳雙所說的這些,我的腦海中就已經閃現出了畫麵,心也不由跟著哆嗦了一下。
六歲的孩子,也就是跟希希差不多大,正是皮膚很嬌嫩的時候,熱油生生澆在手上,那是怎樣的痛苦折磨啊!
而吳雙口中的那個“他”,自然就是那個喜歡家暴的老光棍!
我無法想象。
那老光棍就算再混,也是吳雙的親生父親,怎麼能夠忍心對自己的孩子這麼殘忍?
吳雙卻平靜地解開了襯衫,露出後背和胸膛,指著身上的其他疤痕,一一向我講述著。
“還有這裏,這是他喝多了之後用荊條抽的。”
那疤痕已經淺,卻布滿了他的手臂和整個上身。
不是普通的木棍,而是帶刺的荊條,那抽在身上,簡直就是在受刑。篳趣閣
這密密麻麻的傷痕,已然不是一日造成的。
我的聲音都變得顫抖:“他……他經常打你?”
“是。”吳雙嘲諷地哧笑了一下,“吳美芯逃出去的時候,拿走了家裏所有的錢。他沒有錢,就到處去借,去賭,賭輸了就喝酒,喝多了就把所有怨氣撒在我身上,用荊條抽我,用棍子打我,隻要是他能握在手上的東西,都可以成為凶器!”
“還有這裏,這是他生氣時把我推倒,我後腰直接被木板上的釘子插入,後來感染發炎,我當時還慶幸,我終於要死了,可偏偏老天又讓我活下來了。”
吳雙的話讓我心裏泛起同情。到底是多麼絕望,會讓一個孩子恨不得自己死掉?
可是這一切的罪惡源頭都應該是那個家暴的老光棍才對。
不等我深問,就聽到吳雙又是一聲冷哧。
“你一定覺得我慘是因為他家暴,怪不得吳美芯吧?可是你知道嗎?當初吳美芯明明有機會帶我一起離開的。”
盡管吳雙語氣平靜,可仍然掩蓋不住他眼中的失望。
“她當初可以逃出去,是因為她生下了我,又假惺惺地跟那個人說會好好跟他過日子,才會讓那個人對她放鬆警惕。而她趁機在菜裏下了安眠藥。”
吳雙抬眸看向我,反問了我一句:“如果是你,在那個人已經被藥暈,人事不醒的情況下,你會不會選擇帶你的孩子一起離開?”
我當然會。
可麵對吳雙悲慘的遭遇,我竟然不忍心將答案說出口。
然而吳雙心裏已經猜到了我的答案。
他垂眸苦澀地笑了一下,“你肯定會,因為這是做母親的本能。可吳美芯沒有,她拿走了錢,卻不願帶走我。在她的心裏,我隻是她的累贅!”
這一刻,我能夠理解吳雙心中的恨。
那種被摯親拋棄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