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一遍。”清竹凜淡淡地說。
“以你的性格,我很難想象你會把一本書翻上兩次。”
“我的確不會翻第二遍,因為我不喜歡海明威的文字。”
“既然你不喜歡海明威,為什麼會把這本書讀完?”
“首先,我認為在評斷一本書之前,把它讀完是最基本的尊重。”清竹凜說,“其次,我不討厭羅伯特這個名字。”
“這就是你每本書都會讀完的原因?”夏明威問。
“嗯。”
“聽歌?”夏明威摘下一邊的耳機,遞向她。
清竹凜低垂著清冽的眼眸,又翻了兩頁《雪國》,她沒有說話,側臉專注而清冷,可夏明威正想識趣地收回耳機時,她伸出手接住,撩起耳邊的頭發,戴入耳中,然後合上了書本。
夏明威稍微一愣,他很少見到清竹凜會刻意地合上書本,但每一次她合上書本,都是為了他。
他總是會想,在他來之前,清竹凜是不是每天都隻能沉浸在文字裏,她甚至沒有一個可以為之合上書本的人,從來沒有,所以隻能一直看書,一直看書,直到學會用文字蓋過那份孤獨。
微微晃動的車廂裏灑落著晨光映出的斑駁光影,兩人都保持著沉默,他們的肩膀隨著新幹線列車緩緩顫動,好像隨時會碰到一起。
耳機裏放著歌手kyooo的《呼吸》,他們的耳邊輕輕地響起同樣的旋律,共享了一段靜謐的時光。
淺い呼吸はすぐそこにいると
淺淺的呼吸就在我身邊
ずっとずっと
一直一直
短い手足はいつもここにいると
短短手足的你一直都在
優しい踴りを教えてくれた
教會了我這溫柔的舞蹈
君の名前はそっとしまっておくから
我會悄悄珍藏你的名字
君がそこにいて元気ならそれでいいよ
如果你在那裏很開心那就夠了
泣き聲も爪の痕もそのままでいいよ
哭聲和爪痕全都置之不理就好
変わらない僕のこと笑っておくれよ
請你一成不變地向我笑著好嗎
時間悄然流逝,這趟新幹線的軌道分明不長,卻仿佛久得過了一個世紀。
列車途經大海,夕陽漸漸沉向海平線,收束走大海的光芒,餘暉灑向海麵,拂照入車廂。
清竹凜聽著歌,似乎困了,就把腦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夏明威沒有動彈,隻是靜靜地聽著歌,感受著她輕盈的呼吸。
他時而挪過眼眸,清竹凜的臉頰籠罩在淡淡的餘暉下,半邊的睫毛被光暈染黃,列車不久就要到達北海道的劄幌站了。
“凜。”夏明威說。
“怎麼了?”清竹凜睜開雙眸,醒來了,但沒有從他肩上挪開腦袋。
“我是說……如果,”夏明威頓了頓,“如果我騙了你,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失去記憶,那你會怎麼想?”
“首先,我會生氣。”清竹凜沉默了片刻。
“然後呢?”
“然後我會慶幸,原來你沒失去記憶。”
“為什麼?”夏明威不解。
“因為如果羅伯特一直以失去記憶的狀態,待在我身邊,那我總會想,你什麼時候找回記憶了,是不是就會變成一個陌生的人……”她頓了頓,“可如果你一直有原先的記憶,那你一直是我認識的羅伯特,不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