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戴的黑框眼鏡在燈光下有些反光，池遠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卻認出了，這就是丁一。
與此同時，丁一也認出了池遠，嘴角露出了木訥的笑容，舉起手，友好地打了一個招呼：
“晚上好啊，池遠。”
友好？如果忽略漆黑的湖麵的話。
池遠隻覺得驚悚，特別是聽著丁一輕飄飄的聲音，就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他勉強地笑了笑，為了不刺激丁一，也同樣抬手招呼道：
“晚上好，丁一學長。這麼晚，你是在散步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小心地靠近著。
“嗯……散散步。”丁一打完招呼，又低下了頭，出神地凝視著河麵。
但這個理由，如果能說服池遠？
散步？丁一學長的家已經不在書香雅苑了，特地跑這麼遠來散步？
誰能信？
也是因為丁一的低頭，池遠終於看清楚了他鏡框下的眼睛——在黑眼圈的襯托下，眼珠子帶著血絲，似乎深深地凹陷了進去，仿佛成了兩個黑洞。
不用懷疑，隻要對上眼，都覺得呼吸一滯，難以呼吸。
幸好，他隻是無神地望著河麵，根本沒有看池遠。
盡管如此，池遠也還是覺得很難受。
在這個時候，丁一先行開口了：
“你和英子學妹是在談戀愛吧？怎麼樣了？”
“學長，你怎麼知道的？”池遠有些驚愕。
他可沒有提過自己跟英子在談戀愛的事。
“如果說第一次撞見你們隻是猜測，那今天下午看到你們，我就確信了。”丁一說話還是那樣虛弱，“所以，你和英子怎麼樣了？”
“這個……”池遠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但丁一其實也不是要他回答。
“隻是隨口問問，不用回答了。”
丁一搖了搖頭，隨即又用極小的聲音喃喃：
“我就知道，我應該知道的。”
池遠聽不清，還以為丁一是在為這突兀的問題自責，抬頭看了丁一一眼，他又主動提起話題：
“學長，你下午就在書香雅苑了？怎麼沒給我打電話？”
“……我隻是散散步而已。”丁一最終憋出了這麼一個解釋。
散步？從下午一直散步到了現在大晚上？
池遠知道，丁一隻是不想說實話而已。
他終究無法讓對方敞開心扉。
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沉默。
“池遠，你說，我們的意見真的重要嗎？對於大人來說。”丁一突然問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池遠愣了愣，“學長，你想問的是，我們能不能說服大人，改變他們的想法？”
“嗯，大概吧。”丁一給了一個含糊不清的回答，視線一直都沒有從河麵移開。
這是他想要知曉答案的問題嗎？
或許，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池遠盯著丁一，陷入了深思。
這或許就是藏在丁一心裏的事吧？難道是跟大人發生了矛盾？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似乎與英子的情況類似……
必須好好回答。
思考了好一會兒，池遠才說出自己的答案：
“當然能。我現在就能回答你一開始問我的那個問題。”
也就是他和英子談戀愛的問題。
“是的，不順利。宋姨並不希望我和英子在現在就談戀愛，她甚至勸我倆分手。”
丁一沒有打斷，隻是靜靜地聽池遠繼續說下去。
“她覺得，分手是為了我們倆好。認為，我和英子現在認為的‘喜歡’僅僅隻是‘喜歡’；認為我們倆草率地在一起，終會傷害我們自己。”
池遠深呼吸了一口氣：
“但我覺得她錯了。這樣的‘喜歡’並不草率，她不知道，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在不自覺間，喜歡上了英子。”
“對她說‘喜歡’，是我深思熟慮、小心翼翼鼓起勇氣的結果！”
“所以，即使並不順利，但我絕不會向她證明，向喬衛東證明：我喜歡英子，絕不是鬧著玩！”
“最終取得他們的認可，改變他們這些大人自以為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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