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人間凝霜。
一個山連著山的小村子,散落各處的人家被積雪覆蓋了屋頂,不仔細看都找不到門在哪裏。
雪後初晴,遠遠的,一個黑點兒正躍出地平線往村尾移動。
村尾有戶兩間土坯房的人家,周圍沒有鄰居,孤零零地似乎連野獸都不曾來過。
一個老太太正從院子裏的土坑裏費力地刨蘿卜,她老得腰都彎不下去,有幾次彎得狠了,險些整個人都栽進坑裏。
村裏沒人知道老太太的歲數,連老太太自己也不記得活了多久,總之應該是很久很久。
或許是之前雪天日久,好不容易在晴天露臉的太陽像個調皮的孩子,光芒耀眼般的燦爛。
黑點兒隨著太陽的日漸高升離老太太家越來越近,直到近前才發現,這黑點兒竟是一個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女孩子。
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小姑娘一身灰撲撲的單衣,腳上一雙露了腳趾的單鞋,唯一和冬天沾邊的就是頭頂那隻看不清原本顏色壞了邊沿的毛線帽。
小姑娘走到老太太的院門前便不動了。
“奶奶。”貓一樣的奶音。
巫老太無兒無女,一輩子都沒被人叫過奶奶,即使村裏那幾個毛頭小子,見她也隻喊“巫老太”。
老太太從坑外的土堆上直起膝蓋,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才往院門口望去。
“奶奶!”
小姑娘又喚了一聲,聲音很甜,像喝了甘甜的山泉水一般。
巫老太急走了兩步,顫顫巍巍地來到院門前。
“你是打哪兒來的?”
橡樹村統共十幾戶人家,誰家有幾隻雞鴨鵝彼此都清清楚楚,況且這五、六年村裏就沒生過女娃娃,這突然出現的小姑娘讓經曆了一輩子滄桑的巫老太也不由得傻了眼。
“不知道。”
小姑娘雖回答不出什麼,但晶亮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還盛滿了春天般的溫暖,顯然沒有說謊。
巫老太穿了兩層棉襖都覺得冷,此時見小姑娘一身單衣站在雪地裏,頓時就散了繼續詢問的心思。
“先進屋再說。”
“謝謝奶奶!”
聽巫老太喊她進屋,小姑娘髒髒的小臉兒立刻高興得要生出花兒來。
兩間土坯房,外間灶房,裏間睡房。
巫老太先從灶房打了盆熱水,端到睡房的屋裏讓小姑娘自己洗洗,然後又轉身回灶房添火煮飯。
小姑娘的小手已經好久沒有洗過熱水,乍一伸進熱水盆裏,快凍掉的骨頭興奮得似要炸開。
雖然冷熱相交酸痛難耐,但那股沒嚐盡的暖意又止不住令人神往,於是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直到熱水變成溫水,小姑娘的手才完完全全伸進盆裏。
巫老太做好了午飯,小姑娘也洗完了手臉,還把髒水倒掉,重新打好幹淨的水方便巫老太用。
午飯吃食很簡單,玉米糊糊、蘿卜片,蘿卜片是水煮的,凍過的蘿卜帶著絲絲的甜。
小姑娘已經好久沒吃過熱食,此時一臉的滿足,炯炯有神的大眼望著巫老太眉開眼笑。
巫老太喝完一碗玉米糊糊就放下了碗筷,然後神情專注地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W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