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大晚上,被一個陌生男人帶到水庫邊上,看起來確實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如果我是她,也會感到害怕。但此時此刻,我還在為失去土豆而悲痛,在為找不到大家而著急,根本沒心情跟她解釋。我點上一根煙,坐在水庫邊上,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而她也下了車,就站在我身後。我知道,她既害怕我,又沒有別的選擇。

五月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我不覺得冷,但我聽到了身後的她因為冷而從嘴裏發出顫抖的呼吸聲。我站起身,把襯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她想推開我,但我還是用力把衣服按在了她身上,然後說:“你先回車上吧,我想一個人在外麵安靜一會兒。”她很倔強,沒有答應,也沒有否定,隻是站在那裏。我沒有管她,隻是一邊抽煙一邊在水庫邊來回踱步,突然,我腳下踩到了一個紙盒,撿起來打開,裏麵還有一張紙,於是我趕緊回到車上,打開閱讀燈一看,原來是一封信:

“傑,我們走了,我們想去北京找方嶽和高鵬。希望你能活著回來,希望你能看到這封信。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們的照顧,可我們發現你不是一個能帶領我們生存下去的人,你竟然為了一條狗去冒生命危險,你的這個行為讓我們所有人都覺得沒有安全感。你愛我嗎?你關心大家嗎?如果是,為什麼會這麼不顧我們?我覺得自己無法理解你了,我覺得我們在一起也是個錯誤。對不起,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們隻想活下去,不要怪我們離開,我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理性選擇。祝你平安,有機會北京見。——王怡和你的朋友們”

看完信,我幾乎要暈厥過去,我無法理解他們怎麼就這麼離我而去!疑惑、失望、憤怒糾結在一起,我時而張嘴大口呼吸,時而咬緊牙關,隨時可能失去對自己的控製。我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但最終還是爆發了,我一腳踹開車門,衝到水邊,把信撕得粉碎,像我的心一樣碎,然後用力扔向水裏,衝著水麵怒吼:“****你大爺!****你大爺的安全感!****大爺的理性選擇!我白養了你們這群畜生!你們還不如一條狗!”吼完,我無力地坐到地上,可感覺自己連坐都坐不穩了,趴在地上無助地哭了起來……

我承認,論智慧和勇敢,我比不上方嶽,論高、富、帥,我比不上高鵬。可是,我畢竟為大家的安全和生存做了很多努力,難道我做對了99件事,最後做錯1件事,也不能得到原諒嗎?我無法理解他們的決定,可能也正如他們無法理解我要回去救土豆一樣。就算其他人都對我沒感情,我認了,可是王怡怎麼會也離我而去呢?我真的想不通。我不是個樂觀的人,但我很堅強——我曾經這麼認為。直到今天哭了兩次,我才發現自己的內心多麼脆弱。就像我曾經在日記裏寫過的一句話:我隻是個哭泣的孩子,一無所有孤獨地來到這個世界,也將一無所有孤獨地離開。

當一個人悲傷的時候,勸阻是沒有用的,隻能讓他把情緒釋放完,自然就好了。那個女孩沒有過來安慰我,要麼,她明白這個道理,要麼,她是被我嚇呆了。直到我哭到沒有眼淚,仰麵躺在地上,她坐到了我身邊,沒有說話,隻是那麼安靜地坐著。心情平靜以後,我也坐了起來,仰望著星空,悠悠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她小聲地說:“沒關係,你沒事吧?”我歎了口氣:“唉,有些事,等以後再告訴你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她說:“我叫安靜,你呢?”“哦,你叫我王哥就行了。”剛說完,我就聽到她肚子咕咕叫,於是問道:“你餓了吧?”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嗯,有點兒。”

根據我的經驗,女人的話,不能全信。她很餓了,可能說不太餓;她很喜歡某樣東西,可能隻是評價“還不錯”;她願意聽你說“我愛你”,卻可能裝作無所謂;她說“你是個好人”,可能是代表不喜歡你,而她說“你真壞”的時候,可能是喜歡你。女人是複雜的,複雜程度僅次於高等數學。當然,男人又何嚐不複雜、不口是心非呢,正如女人那句評價:男人靠得住,豬都能上樹。其實,人都是複雜的,大家都厭倦別人的複雜,自己卻又不願做一個簡單的人,這種糾結,本身也是一種複雜。

但無論如何,畢竟我們晚上都沒吃飯,不但她餓了,我也餓了。盡管我心情很差,不想吃東西,但我的胃已經餓得有些難受了。可是,這大晚上的,荒郊野外,到哪裏去找食物呢?原來的住處有食物,超市也有食物,可我不願再回到那個讓我傷心的地方,我不願再看到我和王怡曾經一起住過的房間,我也不願看到土豆死的那個地方。於是我在車上翻來翻去,終於找到了幾包方便麵,然後招呼安靜上車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