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正值妙齡的小姑娘,在別家姑娘都穿紅戴綠的年紀,她卻隻能穿一件寬大破舊、油膩不堪的大袍子,與臭烘烘的豬打交道。
林玉濤捏著銀錠往回走,不知怎的感覺手心有些發燙。
再次見到表妹時,見她雖然還是一副嬌弱無力的蒼白模樣,但仔細一看,身上穿的料子、發間插的銀釵,以及繡鞋上的花紋,樣樣無不精致。
回想起妹妹眸中的孺慕與期盼,回想起嘴碎婦人經過豬肉攤子時說道妹妹拋頭露麵、日後嫁不到好人家的嘴臉,回想起妻子嫁到林家以來日夜不休做繡活的身影……
突然就有些難以麵對。
神色鬱鬱把診費交給大夫,又給足了藥錢,不顧床上的季雲疊聲挽留,急匆匆往書房而去。
如果這次考不中,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麵對她們。
林敏兒並不知道自己即興發揮的這場溫情戲碼還有如此功效,得知銀子被季雲和她收買的大夫分了贓,忍不住又罵了她哥一句蠢貨。
聽到二狗傳來賭場的消息,心頭的火氣才降下來。
季鬆贏了足足二十兩。
身後,幾個剛剛認識的“兄弟”互相使了個眼色,揚起笑臉圍了過去,一口一個季哥叫得極為親熱,其中一個甚至起哄讓季鬆請他們下館子。
“早知道我剛才就跟著季兄壓了,輸了這麼多,我那婆娘非鬧騰不可。”
“你那臭手,可別把人季兄的運氣帶差了!”
季鬆一時間被這幾人捧得暈暈乎乎,不知所以。
他本就是個普通的鄉下漢子,沒什麼本事,隻能靠種地為生。
而這些人可都是從小在府城長大,正兒八經的城裏人,如今不僅與他稱兄道弟,還話裏話外都捧著他,敬著他。
這讓季鬆的虛榮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大手一揮,帶他們去附近一家頗有名氣的酒樓吃大餐。
幾人鬧哄哄坐了一桌,吵得周圍幾桌食客頻頻側目,其中有位身穿墨綠色綢緞長衫、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剛剛坐下,實在受不了,皺眉喊小二給他換了個包廂。
“嗤,裝什麼?有本事把這酒樓都全包下來啊?”
“就是,我們季哥揮揮手就是二十兩,逢賭必贏!他看不起誰?”
幾人邊奉承,邊毫不客氣地點菜,足足點了五葷兩素,還帶幾壺招牌酒。
推杯換盞間,季鬆心中的自卑一點點消失,壓抑的野心卻如春草般瘋狂滋長。
夜深人靜。
辛勤勞作了一天的百姓大都陷入了深沉的夢境當中,而鳳陽街上卻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尤其是賭坊和花樓。
熙熙攘攘,燈紅酒綠,浸染著人性最醜陋的欲望。
季鬆之前贏的二十兩在付了酒樓銀子後,隻剩下不到十兩。
酒意上頭,加上幾人不遺餘力地吹捧引導,季鬆心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