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琴與瑟,鶼與鰈(1 / 2)

楚府。

楚揚從書房回到臥房,見夢煙還蜷在榻上,便笑著走了過去:“在想什麼呢?”

她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有點兒擔心舞兒罷了。”

“她還沒好轉麼?”他一邊擔憂地說著,一邊把她從榻上拉下來,往床邊走去,“這幾天子雲也沒說什麼,我和君問都以為已經沒事了呢。”

“其實啊,”夢煙搖搖頭,一邊給他寬衣一邊說道,“舞兒那是心病——心病未除而已。”

“哎?”楚揚驚詫不已,“這麼說來,子雲這一個月來竟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嗎?不應該啊……”

“何止沒采取任何行動,”夢煙有些埋怨地說道,“他……他居然……”

見她有些臉紅,楚揚很是疑惑:“子雲居然怎麼樣?”

“唉……”夢煙歎了口氣,“迄今為止,他根本沒有跟舞兒行‘周公之禮’!”

“啊?!”一向冷靜的楚揚這回也終於不淡定了。

“舞兒親口跟我說的,還能有假?”夢煙鑽進被窩裏,卻仍然抱膝坐著,歎著氣道,“今天去看舞兒,見她消瘦許多,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強顏歡笑。問她過得怎麼樣,她遲疑了一下,妍兒單純沒看出來,可我怎麼會不知道?就私下裏問她是不是簡言待她不好,一開始她矢口否認,後來我不停追問,她才哭著告訴我,簡言根本就……除了偶爾撫撫琴下下棋,除了每天陪她吃晚飯,除了晚上把她抱在懷裏睡,簡言什麼都沒做!舞兒本來就是這種很輕易就會受傷的人,他明明知道的,卻還這樣對她……”

楚揚上了床把妻子摟進懷裏,聽著她的訴說,也忍不住沉吟起來,忽然看見她掉下淚來,便趕緊安撫:“好了好了,你也消消氣,子雲不是那種光嘴上說的好聽卻無所行動的人。”

“可是……”

這時,楚揚突然笑了起來,惹來夢煙一記怒瞪。他把帳子放下,便擁著她躺下來,她心裏正賭氣,便轉身朝裏側,理也不理他。

“你以為我笑什麼呢,嗯?”他扳了扳她的肩,笑著問道。

夢煙還是不理他。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把兩手枕在腦後,徑自說道:“你呀,要是妍兒我倒能理解,可怎麼連你也沉不住氣了?”

夢煙火大了,轉過身來杏眼圓睜地瞪著他,義憤填膺地說道:“你能為簡言辯解,我就不能為舞兒委屈一下嗎?”

“唉……”他搖搖頭,“都說你柳夢煙號稱‘冰山大美人’,在宮裏的時候收拾華芳容全仗著你的聰明冷靜、伶牙俐齒——太久沒人跟別人鬥陣,變笨了?”

“有話直說!”夢煙伸出一個手指指著他的鼻子。

“我知道你是那種可以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的人,”楚揚笑著握住她的手,“換作我是你,好友受了這樣的委屈,我肯定也上火。可是你也得想想,能讓皇上寄予厚望的子雲,又怎麼會是那種靠不住的人?”

她聞言,也覺得自己確實衝動了些,便緩了口氣,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見她平靜了,楚揚才又說道:“子雲之所以會被皇上選為舞影的夫婿,是因為他善於體察人心。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皇上在長安時親眼看著子雲機智剿匪的那個故事,對一個從來不曾謀麵的青樓女子,子雲也尚且可以如此體察入微,那更何況是他已經很熟悉的舞影呢?”

夢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道:“那你是說,他是故意的?”

“隻能這麼去理解啊!”

“可是,這樣不是更讓舞兒難過嗎?”

“唉——”楚揚笑著歎了口氣,“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小諸葛’啊,那次剿匪,他可是使了一通連環妙計,不費一兵一卒而能大獲全勝,秘訣全在於攻心。”

“攻心為上?你要說他這是欲擒故縱之計嗎?”

“嗯,”楚揚點點頭,“你也說過,舞影有心結,她一直認為自己之所以嫁給子雲不過是為了讓老相爺放心、讓皇上安心。這樣的想法,勢必會蒙蔽她自己的內心,讓她怎麼都不敢承認自己已經對子雲動了心。洞房花燭夜,如果子雲絲毫不理會舞影的感受,而讓舞影‘勉強’著自己的內心被迫接受這樁婚姻,以後會更加難以收拾。所以他就用這樣的方式,雖然會讓舞影感到難以接受,卻也有意無意地讓她不那麼緊張。”

“這倒也是……”夢煙點了點頭,“這樣也反而讓舞兒總是隻想著他一個人去了,哪怕想的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不是純粹地為了戲弄她而接受皇上的賜婚等等這樣的問題也好,總之就讓舞兒的思想完全隻圍繞著他一個人了。”

“嗯。”楚揚點點頭,“就是這樣。所以表麵上子雲沒有主動出擊,可是實際上他已經暗暗地掌握著全局了——這就是他可怕的地方啊!”

“不過,”夢煙笑了起來,“能看穿他的行動意圖,你也不簡單嘛!”

楚揚笑著搖搖頭:“要論心計,我可沒他多。我不喜歡勾心鬥角,也不喜歡爾虞我詐,所以在金陵的時候,我都是跟一些小孩子打交道。那年在京城看到了太多醜惡的事情,我一度對仕途官場非常厭惡,如果不是被皇上急召入京,說不定我連當年跟君問、子雲定下的三年之約也未必會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