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敢把女孩送出門口,身子靠在關上的房門上,整個世界好像都靜了下來,他似乎又回到了他早已習慣的寂寞時空,他回想起昨晚的相遇,真恍如一場夢,他走進客廳,拾起女孩昨夜穿來的帶著如蘭體香的毛衣,他告訴自己:不,這不是夢。正自發呆癡想,手機響了,電話裏又傳出那個讓人不寒而栗的蒼老聲音:“哈哈哈,不錯,真不錯,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昨天幹得漂亮。”
“我的錢怎麼樣了?”
“按你的老規矩,四萬塊,一半存進你的戶頭,另一半用假身份捐了ICRC,登錄你的E—MAIL,可以看到捐款記錄的鏈接。”
“很好。”
“期待我們的下一次合作。”
“等一下,嗯,聽著,我不做了。”
“什麼?想轉行?你想做什麼?洗盤子還是刷廁所?”他頓了一頓,像是給聶敢留下點思考的時間,“你做得很好,你是天生的殺手,殺戮的藝術家,將來我會付給你更多的酬金足以……”
“你說夠了,我不會再殺一個人。”
“告訴我,孩子,為什麼?什麼讓你變了主意?是不是那個笑眯眯的小丫頭?”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聶敢心頭一顫,好似被當頭潑了一桶冷水,心想他怎麼會知道她?難道我一直被跟蹤?他當然已經意識到這句話的潛台詞——你在我們的掌握中,如果你不夠服帖,我們隨時可以找上你或者她。聶敢穩定一下心神,一字一句地說:“我從今以後不想傷害任何人,求您能讓我過上平靜日子,但是如果她受了傷害,我這裏還有你的上百發子彈還沒還你。”他故意把這話裏的“您”和“你”兩個字念得較重。
電話的那頭靜了一會兒,蒼老的聲音才又響起,但是語氣稍變:“好吧,你自己想清楚,我們很快會再見麵。”說完掛斷了電話。
聶敢深呼一口氣,打開電話後蓋,抽出電話卡,一扳兩斷。心裏卻疑慮重重:自從我走上當殺手這條不歸路,還一直沒見過這神秘的委托人,怎麼他說會和我再見麵?這殺手組織也太神通廣大,我這麼退出會有什麼後果呢?本來我已死不足惜,可是他們偏偏竟知道了她,這可如何是好?我對他們來說,隻有用來殺人的價值,卻沒什麼利害衝突,他們應該不會貿然對我和她下手,那樣對他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想到此節,他心漸寬。坐了好一會兒,他走進浴室,把昨晚藏在這裏的手槍和刺刀取出,然後回到臥室打開衣櫃,拉開鐵皮夾層,原來裏麵還有一個不小的空間,他檢視了一下自己的武器——一把SV-98狙擊槍,一把沙漠之鷹,一把密林左輪,兩把M9手槍,兩把M9軍用刺刀,幾顆手雷,聶敢把手槍彈夾都壓滿子彈,然後把手槍分別藏在床頭,餐桌下和沙發旁邊,一切妥當,稍感安心。
他打開電腦,瀏覽各大新聞網站的社會新聞板塊,發現關於自己刺殺彭氏兄弟的報道已經鋪天蓋地,有些描述錯誤百出,但是其中有一段引起了聶敢的注意——瀾湖船塢的租船大爺接受警方詢問時,堅持稱自己在昨天案發前沒有租出過一條船。昨天警方出動了幾乎全城所有的警力,他們在二十分鍾以內封鎖了所有地鐵站出口,雖然還是讓凶手逃掉了,卻抓回不少地鐵扒手和亂貼廣告的家夥,堪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聶敢正看著天涯社區上一個所謂目擊者添油加醋的胡扯,忽然聽見有人敲門,心說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還是……想著把桌下的手槍提在手裏,從門上的小孔往外一看,是兩個藍衣藍帽的年輕人,身後還有個大箱子,聶敢掛上門鏈,把門微開。當前一個年輕人遞出一份單據,“先生,您的洗衣機送到了,請您簽個字。”
聶敢簽好名字,讓電器行工人把洗衣機搬到屋裏放妥,心裏納悶,怎麼洗衣機都買了,為什麼她還沒回來,心裏又擔心起來。這幾人才走沒過多時,又有人敲門,聶敢在門上小孔一看,竟還是幾個藍衣藍帽的運貨工,身邊又是一個大箱子,聶敢心中閃念,不好,想不到他們竟來得這麼快,這一批定是殺手假扮的了,也不知箱子裏藏的什麼,我要小心!提前預備,做掉這幾個應該不成問題,可是想必她已經落入別人手裏了,待會定要留下一個活口才行。心裏焦急,動作卻不慌亂,他迅速把兩把M9提在手裏,一邊用小孔觀察門外,一邊緩緩打開門,手裏手槍已經隔門指向當前的一人。
“冰箱給您送來了,請簽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