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來得早一些,九月未過,爽朗的秋風就吹落了長春瀾湖公園南岸楓林裏的片片紅葉,紅葉飄飄擺擺,漫天飛舞,有的落在白沙鋪成的的小徑上,有的則落在瀾湖的墨綠色的水麵上,繼續漂泊,瀾湖其實沒有什麼波瀾,就算有些風,湖麵大多數的時候,卻還倒像是一麵鏡子,寧靜水麵上攏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白紗般的薄霧,好一派蕭索靜謐的秋日景象。
聶敢背著畫夾和吉他箱,漫步在白沙小徑上,看著似曾相識的美景,不由得想起兩年前和初戀女友許蓉兒一起遊玩時的歡樂片段,就是那顆白樺樹啊,她就是那樣俏生生的站在樹下,我給她拍了那張美麗的相片,還有那隻小鬆鼠,真難得拍得到它吃東西時的可愛樣子。她說它像我……想到這些,他不由得輕歎一口氣。
他走到租木船的船塢,跟看船的大爺詢問一聲:“大爺,怎麼租您的船啊?”
租船的大爺抬眼一看,是個二十多歲的俊朗青年,鼻梁上架著圓框眼鏡,長頭發垂到肩上,十有八九是個搞文藝的大學生,便隨手往身旁的一塊木牌上一指,聶敢見那牌子上寫著:押金一百,三十元兩小時,四十元隨心所欲。其實他租過這兒的船,也早見過這牌子,可心裏還不禁發笑,心道:交了四十元就真的隨心所欲了?莫非我要鑿漏這船也無所謂嗎?
“小夥子,天涼了,湖上不比岸邊,容易著涼啊,今天北岸遊樂場剪彩開章,還有什麼抽獎,你沒看這湖上一個船影也沒有嗎?都北岸看熱鬧去了,你也瞧瞧去吧。”
“哦,南岸要變遊樂場了?”
租船大爺歎了口氣,“可不是,好好的樹林多好,偏要全砍掉建什麼遊樂場,什麼酒店,連我這船塢也保不住了,不怕跟你說,孩子,這是我最後一天租船了,以後這湖也全是人家老彭家哥倆的了,哼,這對吃人不吐骨頭的貨!早晚有一天……”老人說著說著,竟變得憤慨起來。
“大爺,我要到湖上寫生,您還是租我條船吧。”
“好吧,好吧,唉,瞧這天啊,怕是要下大雨呀。”
聶敢交了押金,上了一條小木船,緩緩揮動船槳,船便漸漸滑向湖心。湖心上方有一座瀾湖連拱大橋,建在東西兩岸的最窄處,是南湖和北湖的分界線,足有三百米長,十幾米寬,聶敢把船穩穩停在橋下拱柱邊,抬眼四顧,但見四下裏沒有一個船影,而相距五六百米開外的北岸上隆隆的鼓聲和人群的喧囂聲卻不住的隱隱傳來,仿佛一個隆重而盛大的節日慶典。
聶敢看了看表,然後鋪平畫紙,調好油彩,對著北岸的風景悠然畫起畫來。過不多時,北岸漸漸靜了下來,遠遠傳來一個人講話的聲音。聶敢從腰間取下一個小巧的折疊望遠鏡舉到眼前,觀看北岸的景象,隻見北岸的高台上一個官員模樣的人正在致辭,不一會,致辭完畢,兩位身著旗袍的禮儀小姐各執一條紅色緞帶的一端,分從台子左右拾階而上,待到上台站定,又有一名禮儀小姐手執一個呈著兩把剪刀的托盤站在紅色緞帶中間的紅花處,這時從後台走出兩個西裝革履的老年男人來,其中左邊那個是電視新聞裏見慣的副市長,而右邊那個禿頭胖子雖然帶著墨鏡,聶敢卻一眼看出他正是彭氏兄弟中的大哥彭德義,兩個人滿臉笑容拿起托盤中的剪刀,開始剪動麵前的紅綢,看到此刻,聶敢立刻放下望遠鏡,打開吉他箱蓋,原來這吉他箱裏竟不是一把吉他,而赫然是一支俄產SV-98狙擊槍!他一把把槍托在手裏,左手熟練地擰上槍管,然後利落地端起槍,槍口直對北岸的高台。瞄準鏡裏的十字準星很快對準了彭德義,彭德義帶著得意的笑容剪著眼前的紅綢,而聶敢還在等待,他在放慢呼吸的節奏,而已經勾住扳機的手指卻在漸漸加勁,紅綢很快被剪斷了,紅綢中間的紅花落向正下方禮儀小姐手中的托盤,台下的觀眾抬起手正要鼓起掌來,場地四周負責禮炮的人正在揮手示意開炮,而聶敢則已扣動了扳機!連發三槍!電光火石般的刹那後,那朵紅花穩穩地落在托盤裏,而彭德義胸口,咽喉,眉心各中一槍,鮮血和腦漿朝腦後噴湧而出,立刻斃命栽倒,觀眾們就要發出的掌聲與歡呼聲立刻換成了恐怖的尖叫和驚呼,而兀自不停響著的禮炮聲剛好淹沒了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