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那儀隊越來越遠,城牆之下,南宮宇眉宇不自覺的一蹙,方才足尖輕點離開。
黑無常遠遠隱在街道拐角處,眼見著六皇子路過,似乎說了些什麼,閃身一退。
三皇子此時早不知何時出現在南木宸身後,眼神淩厲的掃視著四周,似在尋找著什麼。
“木奕,該來的總會來。”南木宸高坐馬上傳音入秘。
“你今日改了計劃,不是說將二皇子與六皇子盡數除去,免而後患,為何…”三皇子傳音入秘,頗為不解。
南木宸突然微微轉頭,看了眼南木奕,眸底突然有些冷又有些複雜,“你今日也改了計劃,至少,那顆黑驚雷是萬萬不能落下來的。”
三皇子也沒有被拆穿的尷尬,“我隻是想著,真要將璃王刀璃王妃咂中,那也省事,一了百了,你斷情…。”
“可時南國會瞬間陷入眾矢之的,交出十個二皇子也抵不了事。”
“若璃王當真一死,天慕的小皇帝能使得出什麼手段?”三皇子微微挑眉。
“那這麼多年,打天慕主意的人少嗎,可是有人成功嗎?”
三皇子不置可否,繼續傳音入秘,幹脆挑破某些事情,“你難道是為了不想讓那璃王妃難過,要等到璃王寒毒發作而死之後,再金屋藏嬌。”
“木奕。”雖是傳音入秘,但是南木宸已經明顯有了怒氣。
三皇子微微偏頭,笑笑,您隨意,而偏頭間正好看到正因為迎接天慕儀隊歸來,而被太子下令可即刻回府歇息的南宮習正與榮清音低聲說著什麼,眸光在榮清音身上停留一瞬,又看了眼人群裏頗有些悶悶不樂,眸底卻暗光流轉的南宮玉兒,心下甚是愉悅。
……
錦華流久,南國前公主府邸。
“怎麼樣?”冷言諾看著山老一幅凝重的樣子話語不免焦急了幾分。
床榻上,慕容晟睿麵色蒼白,一襲白色中衣,墨發披散,竟有種仙人即將長逝之感。
“不是說靈活草可以抑製寒毒,為何…。”冷言諾見山老半天沒言語,心頭更是一慌,她從未見過這般的慕容晟睿,這般不言不語,安靜的躺在那兒仿佛隨時就要遠去化為雲霧的感覺,第一次見他寒毒發作時那時沒有用心,沒有動情,如今,情動心動,血肉相連,輕輕的扯,似就能撕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山老早在冷言諾帶著慕容晟睿一進入錦華流芳之時便趕到,此時,山老抬頭看了眼冷言諾,最終翻了一個白眼,“我說丫頭,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他要死了,放心吧,服用了靈活草,隻要調養得好,還有兩三年可活呢。”山老話落,又看了眼床榻上的慕容晟睿,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整日沉迷女色。”話落,便抬腳出了層子。
隻留下有些錯愕的冷言諾立在屋裏半天沒回過神來,慕容晟睿暈迷,與他沉迷女色有什麼關係,況且,他們又沒有真的…。再說,他體內的情毒不是早就被她無知無覺中解了嗎?
難道親親抱抱於這寒毒還有影響?
冷言諾百思不得其解,又想到剛才山老那凝重的神色,半響才反應過來,她被山老給玩了,合計慕容晟睿這會子暈迷就是那靈活草的副作用而已。
這該死的山老,冷言諾轉身開門,門開,正對上門口那些同時看向自己的臉。
“王妃,我家王爺怎麼樣?”清一與清二等人急急上前詢問,一旁寒霜卻是無比憂慮的看著冷言諾,再遠一點,站著一群身著黑衣的的十八人,自然是暗一到暗十八。
冷言諾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璃王府的暗衛全數出現,此時天明光亮,陽光傾灑,那十八名男子皆著黑衣,麵色冷毅,個個樣貌清雋。
此時院子裏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她,麵色沉重,似乎想要問什麼又不敢問,冷言諾看著這麼一些臉,又轉過頭看了眼慕容晟睿,強者不是需要身份與武力讓別人臣服,而是如現在這般,他心為人憂。
冷言諾內心輕輕一歎,想到什麼,麵色突然一暗,“你們王爺,王爺他…。”話未及說完,冷言諾又偏開了頭。
聞聽冷言諾之言,暗一清一等人全部上前一步,近乎急切的看著冷言諾,剛才山老一出門,他們本想問,結果山老一閃沒影兒了,他們就覺得可能不太好,如今又見王妃這般,那…。
眾人又聯想到剛到錦華流芳門前時,還未待清一掀簾,便見車簾飄開一角,一抹紫色身影與墨色身影便如風般飄了進去。
風聲如急,卻又當真是無聲無息,但是直到冷言諾落地時,他們看到自家王爺緊閉的雙眸這才反應過來。
那種死寂的情緒自王妃身上流泄而出直讓他們近乎窒息,尤其此刻…。王妃高仰著頭,定是在極力抑製著…。
冷言諾的確是極力在抑製,不過,她極力抑製的是內心的笑意,她早就想著要尋個機會惡整一下這些個護衛,似乎總在慕容晟睿一聲令下,便將她身邊之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長久下去,她哪裏來有什麼妻納。
院子裏突然靜寂下來,一股無名的悲傷的沁涼的東西在眾人心間流蕩開來,冷言諾偏了頭,又微微仰頭,遠處青紅碧瓦金色飛簷似帶起高空一抹亮度,再襯明光璃璃。
錦華流芳,這名字倒是取得好,南國先皇想必是極為寵愛這位公主妹妹的。
冷言諾看著那飛簷,良久,輕悠一歎,很是不解的看著寒霜,“寒霜,你說,王爺會不會喝我親自煮的粥,應該會喜歡,等會睡醒了就可以喝了。”
寒霜不言,默默的跟上自家小姐的腳步,出了院子,又怔住,再一抬頭看冷言諾微微抖動的肩膀,頓歎,自己竟然失策的被小姐騙子,那…。寒霜轉回頭看院子裏,想了想,算了。
院子裏,還是暗一最先反應過來,睡醒?吃粥。
王爺沒事,那…。暗二也不是個笨的,反應過來,一雙靈神十足的眼眸睜得老大。
此時院子裏因為靜,而慕容晟睿因為暈睡,氣息不再遮掩,幽長而平穩。
半響,院子裏十八暗衛與清一清二一聲長歎,他們被——王妃耍了。
……。
不得不說,這錦華流芳真是好住處,也虧得這南皇死後,南木宸也沒有中止對此處的打掃,眾人入住後,倒是很是自然,東西一樣不缺。
此時,偌大的廚房裏,冷言諾正在淘米。
在眾護衛眼中十指不染陽春水,看似溫柔實則凶悍霸道古靈精怪的王妃竟真的沒有開玩笑,要給自家王爺熬粥。
在眾人暗道做出來的粥能吃嗎之時,卻見冷言諾手勢之熟練,方才猛然想起,王妃曾經是生活在偏僻小村莊的,可是因為思及此,他們更疑惑,王妃這一身武功與談吐不俗還有那些古怪的話,琴曲一絕,又是何以學得。
於是,冷言諾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動手做飯竟然也成了珍惜奇觀,引來一群人圍看,就連花千堯這不安分的也在花老爺安排住處時趁機偷溜出來,此時正懶洋洋的坐在紅牆上看著下麵袖子卷起,隻餘兩條皓腕如雪輕輕動作的冷言諾。
雲落捅了捅一旁的秦清,“唉,你說我是不是看花了眼,你說她,殺人還行,做飯,洗手羹湯…。”雲落覺得不太可能。
秦清身子不動,看向冷言諾時眸光純然堅定,冷言諾已經將殺死香葉的凶手告訴了他,她處決了一下,另一個,她會交給秦清。
雲落見秦清不理他,遂又拉過正提水露過的寒霜,“喂,不會下毒吧。”
寒霜不滿的睨一眼雲落,“我說二閣主,我家小姐又沒要請你吃,你擔心個什麼勁兒。”
“寒霜你這個死丫頭,不反駁我會死啊。”雲落插腰不甘。
寒霜扁扁嘴,直接越過雲落朝冷言諾走去,“別是你自己不會熬粥啊,所以…。”
雲落聽著飄到自己耳朵裏的言語,再一看寒霜得瑟的背影,真想,真想,算了,雲落一扭頭,去鑽研鑽研南國行宮去,沒準還能遇上宮月,話說,真是沒有想到這月流年竟然是烈國公主,若不是因為看到藍楓的反應,她當真是不會所知了。
她猶記得當時她讓無憂閣暗中查過月流年身份,卻沒有查到,雲落邊想邊走,突然回身看著廚房裏,已經洗淨米,正準備升火的冷言諾,難道她早已知曉了月流年的身份,還是…。
如果當真是如此,那從一開始允許月流年同行,是不是…。
可是連無憂閣都查不到的事情,冷言諾縱然再神通廣大,能查到?就算真是知道曉了月流年的身份,那讓月流年跟著又是什麼目的?雲落怎麼想也想不通,幹脆足尖一點出了錦華流芳。
冷言諾做飯的要求很高,米不能太過粗細,菜不能太老,或太嫩,前世裏因為處在那樣的位置,專門的營養師,專門的醫生,專門因她身體而製的菜譜,她在閑暇時間也有研究過些個菜譜,也算是解決壓力的一種方式,自從穿越來之後,她受著王氏的壓迫,洗衣做飯,可是卻不能露出這一手,如今,這十多年未再拾起的手藝,再度搬上台麵,不求做好,因為一定要最好。
所以清一等人在被冷言諾使喚之後,欲哭無淚,連一旁的那個早已恢複至如常陽光明媚的秦清也被冷主言給唆使著去挑豆角。
秦清看了看自己麵前青綠綠的豆角,怎麼都想不通,作為山老的第一關門弟子,他早已醫術精絕,是應該被人供奉爭相巴結起來的對象,怎麼…。偏頭看了看同樣忙得熱火朝天的清一與清二,頓時覺得冷言諾給他分配的工作還是太輕鬆了。
清一與清二搗估了半天,不僅沒升起火,反而將自己弄得灰頭土臉,更是苦不堪言,不過,在抬起頭看著暗二時,心裏頓時一鬆,自己這份生火的工作還是不錯的。
暗二在殺魚,殺一條正在水缸裏遊得歡快的魚。
冷言諾的要求時,必須要在魚不死情況下,將魚骨給剔出,說是這樣的魚內才更加鮮嫩。
暗二這類處於黑暗中的精靈,手上殺人倒是不少,殺魚也有之,可是,這次竟然是…。在第三次歎氣後,暗二直接被魚給撲了滿臉水。
看著對那條魚無可奈何的暗二,一旁正在劈材的清五清六突然想到什麼,四目對視,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王妃。
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啊。
花千堯同樣沒有逃掉冷言諾的魔爪,眼下正恨恨的擇菜。
冷言諾聽著花千堯的叨叨,再看看其所擇的菜,麵上笑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