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光黑亮的福特轎車停在監獄門口。
祝明之下意識地向後退步,卻被獄警推搡了出去。
他看著車上的林無,一身墨綠軍裝,頎長的指節被漆皮發著釉亮的純黑指套包裹,在輕輕拍著身側的座位。
與林無一比,祝明之此時便像個落魄的乞丐。
身上穿著被洗到發白的襯衫,隱隱滲著星點的血色,整個人若不是這樣可憐的白,幾乎要淹沒進黑暗的深淵裏。
他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窒住,四肢全然僵硬起來。
“上車。”
林無簡單的吩咐,連多餘的眼神也吝嗇的不肯給他。
這個世界太不講道理。
女人可以三夫四妾,男人卻隻能依附女人而活。
祝明之便像一件精美的附庸品,被林無挑選中,連拒絕的資格皆被她如數剝奪掉。
他慢吞吞地上了轎車,卻離林無很遠,將自己縮在車門旁邊,偶爾也會拽動襯衫,遮掩身上的汙點。
林無在車內點上支煙,卻沒有開窗。
煙絲在悶燒,白霧纏繞在密閉的空間內,盤曲升至車頂,也會悠悠飄向祝明之。
祝明之被嗆出了咳嗽,像街邊遭人拋棄的奶貓,沾著土灰的小尾巴怯怯地蜷在柔軟的肚子下麵。
他瑟縮起肩膀,極力克製住咳喘,到底是溢出了聲響,在靜謐的車內尤為刺耳。
年輕的軍座終於抬眼打量起他。
林無在笑,清冷的音線卻分明不雜絲毫的溫度:“過來。”
祝明之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扒著車把的手指在不斷發抖,人還沒做出選擇,便已經被林無勾著脖頸上的項圈拽進她的懷裏。
這副項圈是很早之前的款式,也許是祝明之在監獄裏過的並不好,項圈已經被扯鬆許多,寬出一指多的富餘,林無連解去它的麻煩也省了,食指淺淺的去勾,翻檢貨物一般,查閱祝明之的守宮砂。
男人的守宮砂皆在後頸處,平日以項圈遮掩,最為私密。
未盡人事則是淺淺的脂紅彎月,反之則為色澤過深的滿月。
林無不是沒見到祝明之脖頸上的青紫掐痕,重心卻隻在那枚淺淺的彎月上。
她像安撫幼犬一樣去撫順祝明之雜亂的短發,輕輕在說:“真是難得,方才,你替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祝明之怕她怕的要命,忍不住牙關打顫,細細在叫:“軍座,我,我有好好反省的,我有好好,好好勞作,改變……真的不是我亂說的情報,求您相信我……啊!”
斷斷續續的告饒被林無一記狠厲的耳光阻住。
煙霧飄散在密閉的車內,暈出繾綣的欲色來。
林無扯動唇角,摸過祝明之的手,掰開他蜷起的指節,將金貴的煙芯摁滅在細嫩的掌心裏。
“別惹我不痛快。”
她輕輕揉著祝明之細軟的黑發,好似與他是多年的愛人,溫和又殘忍地開口:“也別提那些陳年舊事,嗯?樂今還在等你道歉,做錯事的人還要受害者去等,瞧我多寵你。”
祝明之的唇角落了血,掌心傳來煙絲與肉混在一處,難聞至極的焦糊味,蜿蜒的血流滴落在昂貴的車座上,他的頭還有些發暈,耳邊的話聽的不全,隻是下意識地捏起袖口,去擦車座上洇下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