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冉匆匆忙忙辦理完轉院手續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的母親背身立在走廊牆壁旁,偷偷的抹著眼淚,而病房裏麵的父女倆,則好像洶湧海浪上漂泊的一葉孤舟。
搖搖晃晃。
找不到哪一個方向是可以停靠的港灣。
血癌是一種讓人迷茫的病,但並不是無藥可救的絕症,可恐懼跟陰影,會在已經有家人被這個病痛奪走生命的鋪墊下,被無限放大。
這是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一種沒有等到確切結果,就會不斷懷疑猜忌,感到懦弱退怯的心理陰影。
它總在無聲傳遞著一個訊號。
是一個誰都不願意想,但已經有案例擺在麵前的訊號。
是的。
它會帶來死亡。
女孩的母親,男人的妻子,她努力接受化療卻日漸削弱生機,最終死於冰冷病床上的瘡痍模樣,就是最深刻最直白的證據。
多年過去。
腦海裏的記憶或許已經模糊,但那種失去親人的窒息感,一定永生難忘。
池冉有些犯了頭疼症。
長達半年的精神緊繃,再加上早上突發的事件刺激,都讓她感到高度的疲乏。
很累。
但是不敢鬆懈一點,怕一舒緩出來,就會提不起一點希望。
“媽,進去吧。”
她走到那還靠在牆上,啜泣的母親身邊,安撫似的拍了拍對方肩膀後,半斂眼眸走進了病房裏麵,默默收拾著這待了一周多,卻依舊空蕩的櫃子。
還不到十天的日子,其實並不算長。
但對於她們而言,真的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的仿佛過了一年之久。
[嗡嗡嗡——]
池冉口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夏蓉的電話,剛滑動接聽,她那火急火燎的聲音就冒了出來:“你抓緊時間帶著人過來啊,這邊的床位好不容易空出來,你別耽誤機會啊!”
“知道了!”
電話一經掛斷,她整理好所有東西,語氣難得急切的和母親說明了情況後,就先一步將東西提到了樓下,把車子往醫院門口開。
豔陽高照的天氣,讓院區露天的那些花草樹木,全都無精打采被曬的打起蔫卷兒
風。
是悶熱的。
池冉坐在駕駛室內,默默將車內空調打開,撥弄到一個最合適的溫度。
等待了約幾分鍾,也不見醫院大樓的出口,有熟悉的麵容出現。
她掏出手機,想要催一催,但剛拿起手機卻又轉念拉開車門,快走著跑進醫院裏麵。
踏入電梯,直奔七樓。
近四十度的高溫天氣,即便是進了到處都是冷空氣的醫院內部,依舊汗珠往外滾。
池冉一邊邁步出了電梯,一邊取過手上透明的線圈,伸手攥起濕黏在脖子處的頭發,動作十分流暢的給自己紮了一個低低的丸子頭。
回到病房裏麵的時候,場景亦如她想的那樣,她不來,她便隻等著。
許妍妍伸了伸手,在身邊兩雙眼睛的注視下,抱緊那因為運動過後發熱的身體,語氣低的仿佛蚊子在嗡嗡:“去了那個醫院,我就可以好了嗎?”
她不想把家裏拖垮以後,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池冉揉了揉她的腦袋,指尖順著發絲下滑,卻赫然發現,自己隻這麼一個輕輕的撫觸動作,指縫裏竟然悄無聲息的帶走了女孩幾縷脫落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