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轟隆隆——]
悶雷藏於烏青的雲層裏翻湧著,一聲接一聲砸下來,不斷劃破這座城市上空的寂靜。
伴隨著雷和雨。
一道道像是細絲蛛網般的狹長閃電,在黑色幕布中若隱若現。
它們唐突的將街道照得亮如白晝,又在短短半秒內,急速退離消匿,把四周景色還於昏沉的夜色深處。
雨越下越大。
如胸口噴薄而出的情緒般,又凶又急的從高空砸落下來,很快就將那把小小的傘,打得搖搖欲翻。
寒風刮過。
安小榆凍得蜷縮著雙腿輕顫了一下,置身在這無孔不入的冷潮浸泡裏,醉感意外的淡了幾分。
在那未經大腦的牢騷脫口過後,剩下的隻有清醒時恨不得自咬舌頭的無盡懊惱。
天呐!
她這張爛嘴剛剛都說了些什麼胡話!
比醉酒時候還要更昏沉的困倦感,壓得她眼皮不敢上抬,更不敢去直視那雙落在她身上,審視打量的眼睛。
[咚!]
[咚!]
[咚!]
雨水順著傘沿一滴接著一滴的滾落。
有的砸在身上,有的砸在泥地裏,還有的砸在視野下移時,掃見的那雙被髒汙玷染的白色鞋麵上。
濺開水花。
又很快淹沒在網布裏。
安小榆抿著凍到發白的唇,在心裏無聲的細數著有多少滴雨濺在那上麵,也細數著那鞋子的主人,在聽完自己沒臉沒皮的話以後,還會沉默多久。
肅冷的夜。
就像是漫長的冬季沒有了溫暖爐火的庇護,每一秒都顯得異常難熬。
“回家吧。”
林霜開了口,聲音輕柔好聽,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意味。
然而。
這話聽在安小榆的耳朵裏,卻是有些落差,她想要的是直白肯定的回答。
“你要走就走吧,不用留在這裏管我這個醉鬼。”
可能是雨水衝走了她的腦熱,這會兒她說話倒是條理清晰,平靜的像是每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
果然。
她從來都不是會被堅定選擇的對象,每個人都好像很需要她,都好像很愛她。
但實際上,那些在乎她的話,真的就隻是口頭說說而已。
就在安小榆黯然神傷的時候,頭頂擋雨的傘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砸在身上的豆大雨點。
她迎著雨幕抬頭。
視野裏驀然看見一張,帶著痛苦悲色朝她放大的絕美臉蛋。
下一刻。
安小榆頓時覺得脖子一緊!
低頭去看,才發現原來是她的衣襟被對方那雙在昏暗環境裏,依然白到晃眼的手,大力揪住提起。
在這強製性的逼迫裏,她不得不支起腰肢,神色惶然的和那雙藏著怒意的眼睛對視。
“你,你想幹嘛!”
麵對她的結巴質問,林霜彎腰朝著人靠得更近了,提著對方衣襟的動作也更加的粗魯用力。
雨水將她的頭發打濕,蜿蜒曲折的貼在臉頰上,垂在修長的脖頸處,最後淹沒在毛衣領口露出的線條鎖骨裏。
“瘋了。”
“我真是瘋了。”
“放著好好的覺不睡,陪著你這個腦子愚鈍的蠢貨,在這裏淋這該死的雨!”
安小榆被罵的一愣,下一刻在身體裏殘餘的那點酒精作用下,委屈的崩潰大哭。
“滾!”
“林霜你滾開!”
“我……我討厭死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睜眼閉眼腦子裏都是你……我,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