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
亂葬崗。
山穀般堆積的屍體中,一隻纖細瑩白的手臂貫穿了上層死屍的胸膛。
指尖蜷縮著動了幾下,手臂收回,不一會兒穿著甲胄的死屍被丟落在一旁。
有人從屍骨堆頂端坐起身來。
烏黑的長發被幹涸的血跡沾成塊狀,抬起頭時,冷豔淡漠的麵容帶著睥睨萬物的矜貴,猶如瑩白的落雪中靡麗綻放的紅梅。
琉璃質的眼珠緩緩轉動,怪物活動著四肢,然後衣擺飄揚,飛身而下。
身姿輕盈,輕功絕妙。
她就是這大景的帝王。
為人唾棄恐懼的暴君。
君臨,這是她的名字。
君臨天下,睥睨萬物。
景國的百官永遠忘不了景帝登基大典那天,這位尚且年幼的帝王勾著紅唇,狹長薄情的雙眸帶著無法忤逆的威嚴。
唇瓣張合間聲線冷清:“孤,乃是這天下的帝王。”
那日太陽高懸,年輕帝王過分嫵媚的麵容上隻有毫不掩飾的目的和野心,清淩淩的瞳仁中是對一統天下的決然,勾的百官心潮澎湃,萬人俯首。
她野心勃勃,誓要做到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各國統一,走向繁榮昌盛的未來。
然後,夢想還沒開始就破滅了。
君臨:“……”
謝邀,拳頭硬了。
她是現代人胎穿,本來極具上進心的準備完成景國代代先皇的遺願,滅了剩餘四國一統天下,結果在自家一向乖順的小竹馬手裏栽了。
對方去南疆特意做了巫蠱之術,似乎是封住了她的靈魂意識,不是普通的下毒,而且很巧妙的通過相克的膳食引發的毒素反應,這讓飯前必要為王試毒的暗衛也未曾察覺。
當意識逐漸封住,進而被蠱惑操控,暴政三年後現在二十歲腦袋十分清醒的君臨:核善微笑.jpg
現在就想趕回宮捏爆小竹馬的狗頭呢。
被藥物控製期間,她廣納後宮,強征稅賦,喜怒無常,橫屍遍野。
終於民憤激起,百官痛恨,聯手而誅之,這位暴君“死”在了朝堂之上。
她抿唇,現在的局麵很難辦。
父皇母後病逝,暴君名號不止景國,其他國家也同樣唾棄厭惡,況且……
她眸光晦澀難辨。
那會兒,還把鄰邊兩大國的皇子掠來當了寵妃。
不由得痛苦扶額,這龍陽之好的誤會是真解釋不清了,百姓整日看好自家的貌美兒子或夫君,生怕這個暴君一眼看上,不顧傷風敗俗就把人強搶了去。
饒是她再淡定,也被當下的局麵整的頭疼不已。
君臨低頭看了眼自己腹部被利刃貫穿的傷口,那裏鮮血已經幹涸,但仍疼的她擰著眉一時沒緩過來。
現在最主要的事,就是養好傷打探皇城情報,然後取回自己的位置。
至於她在登基時原本定好的訪文臣拜武將,征戰天下的計劃隻能推遲了。
滿身狼藉不損她通身貴氣,常年久居上位的孤高氣息,哪怕是在這亂葬崗,也讓這位年輕帝王的眼角眉梢都漫著傲然。
那是不屑。
她的心中有獨屬於自己的道。
風雨催不得,萬人擋不得。
在通向一統天下的這條道路上,王不會動情,不會分出多餘的情感阻礙自己前進的腳步,她勢必會揮舞利刃,果斷又毫不留情的斬殺一切敵人。
哪怕那人是她自己。
腥臭的風吹過亂葬崗,有腳步聲在向這邊靠近。
皙白的指尖撩過額前的劉海,狹長漆黑的鳳眸斜睨著,幾乎在兩人視線對接的那一瞬,身姿高挑的暴君已經飛身上前,五指收攏緊緊扼住對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