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舟悶悶地笑了聲,在她頸邊蹭了蹭,呼吸聲帶著淺淺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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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徽在重症監護室待了兩天,人時醒時昏,第三天才漸漸有了意識,轉到vip病房。就是身體還不能活動,說話也費勁,吃喝拉撒睡都要有人照顧。

陸辭舟給他請了兩個護工輪班看護他,加上張嬸給他送飯,倒也足夠照顧他。淩雲軼這周休假,白天幾乎都會來醫院看他,晚上陸辭舟或梁珊會帶崽崽和盛雲霄過來,陪他說話。崽崽在陸徽床邊掉金豆豆,癟著嘴說:“爺爺快好起來。”

盛雲霄也說:“這周幼兒園有親子活動,本來想讓您陪我一起的。”

陸徽抬起枯槁的手撫摸兩個孩子的腦袋,眸中泛淚,嗓音沙啞:“好,爺爺、爺爺會好起來,下次……下次就能……參加你們的親子活動。”

為了陪伴住院的陸徽,崽崽和盛雲霄缺席了這一次的親子活動。淩雲軼也向劇組多請了幾天假,陸徽住院的消息上了熱搜,劇組也表示理解,讓他等陸徽情況穩定再進組。

陸景暄也帶著老婆孩子回來了一趟,見老父親沒什麼大礙才放下心。mia有工作,兩個孩子也要上學,在這邊待了兩天就先回去了。陸景暄留在國內,打算等陸徽康複出院了再走。因為有他在,淩雲軼才騰出精力回劇組拍戲。

飛去劇組所在的y城之前,淩雲軼收到一位許久不曾聯絡的聯係人的微信消息。

伯父:【雲軼,前陣子你生日,伯父在山區調研,又錯過了。給你寄了禮物,連爺爺奶奶那一份,希望你喜歡。】

伯父:【看新聞說陸老先生這幾天生病了,你爺爺奶奶正好想去看看你,順便探望陸老先生,不知道方不方便?】

短短兩條消息,隻占了半個手機屏幕,上麵兩條還是元宵節的時候發的。

伯父:【雲軼,爺爺奶奶很想你,讓我祝你元宵節快樂。】

他回的是:【謝謝伯父,請代我向爺爺奶奶問好,祝他們身體健康。】

寡淡客氣得配不上相互之間的稱呼。這次淩雲軼也回:【謝謝,不過我今天就要出發去外地拍戲,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還是不要讓爺爺奶奶白跑一趟了。】

回完他收起手機,登機飛往y城。每一個家庭的組成,都是命中注定的一次奇妙的團圓。但有的家庭,偏偏分離多過團圓。關於親情,淩雲軼和陸辭舟有同樣複雜的經曆:對方有疼愛他的梁珊和大哥,他也有將他視若珍寶卻偏偏早逝的父母;對方有不負責任的父親,他也有明明是血親卻無法照顧他的祖父母和伯父。

他的祖父母是搞科研的,涉及保密工作,經常一進項目組就一年半載聯係不到人,如今早已過了退休年齡,也還會時常被返聘回去當顧問。

二十年前淩雲軼的父親犧牲,他們千裏迢迢趕到,來不及悲傷就要打起精神操持小兒子的葬禮,隔天又馬不停蹄回到工作崗位。

他伯父從政,當年剛好是援邊幹部,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那時候年幼的淩雲軼還有母親撫養照顧,但隔年母親病逝,祖父母和伯父同樣隻是匆匆露了一麵,然後為難地商量他的去處。

祖父母當時基本常年不在家,伯父則在環境惡劣的邊防地區,伯母是搞外交工作的,常年駐紮在國外,自己女兒都交給了外祖父母照顧,更別說照顧淩雲軼。於是,明明不是沒有親人的他,被陸辭舟牽回了家,分了他一半的床,還有一半的母愛。

淩雲軼知道,祖父母和伯父也難過於親人的逝世,心疼她的孤苦無依,隻是在國家大義麵前,他們摒棄了這份私心,選擇委屈自己,同樣也委屈了自家人。就像她的父親願意為了救災搶險獻出生命一樣。

淩雲軼沒辦法責怪或怨懟他們,可心裏又確實有疙瘩。加上這些年因為對方的工作性質,彼此間來往甚少,感情越發疏遠淡漠,原本血濃於水的親人,變成一個躺在通訊列表裏的稱呼。

淩雲軼說給陸辭舟聽的那番“小心眼”、“不原諒”的話,是她的真心話。他心裏沒有怨,甚至十分敬佩他們的胸懷和成就,但正是這份敬佩,拉開了他們的距離。讓他們彼此之間隻能……客氣地問候,禮貌地寒暄,小心翼翼地表露關心。

將手機調成飛行模式的淩雲軼不知道,伯父又給他發了一條消息:【爺爺奶奶正式退休賦閑,想加你微信,我把你的名片推給他們了。】

東北c市某小區內,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和老太太戴著老花眼鏡,捧著手機滿屋子找信號。

“這手機也沒卡,信號也正常,你說,雲軼為啥還不通過咱的好友驗證?”老頭道。

老太太扶了扶眼鏡,說:“急啥?這不才剛發出去,娃興許擱哪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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