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進來的兩人,若月看著覺得好象見過,又好象從未見過,那種大眾臉似乎到處都是,又看過即忘,他們一上來就氣咻咻地質問大漢:“老七哪去了!”
大漢有的是力氣,身子一扭一甩掙脫開:“什麼老七?我不知道!”轉臉定睛一看才發現揪他的兩人穿著青色褂衫:“啊!你們是霹靂堂的!”
原來上回追著大漢的那個賣火折子的,到現在還沒回去。他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平時就算晚歸也會托人捎個口信,從未出現過像這樣兩日未回卻一點消息也沒的。家裏苦等他未歸,問到堂裏隻知他最後出來是要與大漢理論的,現在人不見了,自然還得找大漢問個明白。
大漢人高嗓門響,那日弄出的動靜左右街坊都好事地探頭見了,如今也算給他做個證,青色褂衫的那位是自己先走的,隻曉得離開的方向,至於去哪了眾人都搖頭,問不出什麼,霹靂堂的兩人也隻得悻然離去。
“這些東西我全要了!你看看,我帶的是銀票,誰跟我去錢莊一趟?”那兩人走後大漢直接掏出張單子,上麵長長的列了好一串名目,若月看著在心裏算了下,又該賺上一大筆,開心地拿了鑰匙遞給雪,讓他照著單子開鎖取貨,風跟著大漢到附近錢莊兌銀,再按若月的交代直接換成金子扛回來。
華上樓換衣裳,何川顛顛地跟在後麵。剛才那三人在拉扯中踩了華的衣角,好好的一件衫子印上了個清晰的黃土印,喜潔淨愛漂亮的華自然無法忍受,氣得就想當場脫了衣服照臉給他摔過去,被夜拉住沒爆發,隻得跺腳回了房。
若月坐著看雪點貨,沒留神夜已走到自己身後,冷不防一縷頭發垂到麵前,接著耳後氣息傳來覺得有些癢。若月最怕癢,第一反應便是想躲,卻在聽到夜說的話後愣住,連躲都忘了。
夜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說了句:“那個人是我殺的。”
那個人?就是失蹤的那個麼?其實那日若月心裏早就隱約猜到,隻是有些刻意地不去細想而已。以前的世界殺人是犯法的,這種事情總覺得離自己很遠,更不會想到身邊有人殺人或者有人被殺這種問題。換做一天前,可能若月也無法接受,而且剛才那兩人說了,被殺的人也是有家有口的,他沒了,家裏人肯定傷心。可昨兒遇了狼妖後發生了那麼些事,聽了他們的故事,不知怎的,若月忽然心裏就釋然了。不同的世界有著不同的法則,有時候你不殺人,被殺的就會是你,總是隻有適者,才能生存。
何況,若沒有那人前來惹事,黑桃花也不會開在自家門口,夜那麼做是在保護她呢。
夜直起身,抱著手臂,等著若月的反應。
四妖以人類的樣子生活了十幾年,也慢慢地了解了許多人類的思維,懂得了人對妖的看法和態度。一般人聽說妖殺了人,第一個反應便是慌亂、害怕,或者氣憤,不論原先容不容得下妖,隻要人與妖的廝殺中失敗的是人,那麼那妖便立時成為不可饒恕的一方,甚至可以不問緣由不求道理。這大概可以歸結到種族情節,也就是所謂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夜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若月會討厭、排斥他,可是他還是選擇直接地告訴她。不曉得原因,夜隻覺得應該如此。
心裏還是抱著點希望的。
當他說出來時,她的身子果然僵硬了,夜有些失望地直起身,甚至做好了轉身離開的準備,卻見她隨之肩膀一鬆,轉頭以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殺了便殺了,”她說得無比自然。
這樣的反應,是他沒料到的,夜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看著她回轉、伸手,取了茶葉,開了壺蓋,滿上水。沒有顫抖、沒有失措,然後一如往常地溫言相問:“喝茶麼?”
喝茶可以清心,可以靜想,可以自娛,可以奉給旁人。所以當若月遞過蒸騰著香氣的清綠茶水,在夜接過的瞬間,她終於鄭重地說了句:“謝謝,你,和大家。”
這是早就想說的了。
不止是解決麻煩,不止是保護,不止是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