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此時夜晚十二點半,大門似乎有人在撬鎖,和音從廚房拿了把刀,立在玄關,等待門完全被打開。
這是今晚第十五隻。
一隻像觸手一樣、腳趾帶蹼的東西從門外伸進來,皮膚上全是透明的粘稠液體,微黃,滴落在鞋墊上,惹得和音一陣惡心。
她提起菜刀就砍,削瓜砍菜一般,剛剛斬斷的觸手就飛快地冒出頭,大概砍了三四次,觸手不再生長,變成閉合的圓潤弧度。和音從兜裏摸出一把打磨得無比鋒利的匕首,找準準頭往它凸出的大眼裏插,似乎是壓迫到了怪物的中樞神經,它拚命地蹬腿,直到觸手僵直,慢慢滑落。
和音又去換了一把門鎖。
她請假在家已經三天了。
三天高燒,讓她的腦子有些混沌。然而雙重保險門並不保險,新聞上說她住的十三區馬上就要陷落了。金玉花園的有錢人都已經搬空了,左鄰右舍能跑的也都跑了,這層隻剩下她和對角的那一戶。
她強撐著迷糊,把畸變的怪物塞進絞肉機,一股腦地從下水道排走。
好餓……是肉的香氣……
和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這種惡心的東西竟然有點香。
她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也許馬上就會畸變,變成下一個怪物了。
“咚咚、咚咚——”
門外的聲音有些沙啞:“在嗎?裏麵還有人嗎?”
從貓眼中看去,是住在她對角的小哥。
她沒有開門,氣若遊絲:“……還在。”
“沒事兒,我就來問問。”小哥猶豫了一會兒,“剛剛看到有畸變的東西朝你這裏過來了,我想問問你是不是還住在這,畢竟大家都走了,你也要注意安全。”
“嗯、好,謝謝。”
和音見他走了,終於撐不住,倒在了地板上。
地上好涼。
這是她昏迷前最後的意識。
……
和音隻是一枚社畜,兢兢業業上班,勤勤懇懇工作。不出意外,再熬十年,她就能成為研究室的副級。
她所處的研究室是13區的A號開頭,專門研究蛙科畸變,是聯邦總局研究的一個分支。
就在幾天前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被畸變的章魚用吸盤劃傷了手指。流了幾滴血後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當天晚上她開始高熱。
她此時此刻倒在地上,臉上出現了一排鱗片,像長出腮似的,隨著她吞吐的氣息呼吸。
一枚卵順著她大腦的褶皺溝壑,紮根在她的大腦裏。
已經出現畸變的肢體竟然開始逆徊,變成原本的模樣,臉上的鱗片漸漸消褪,不正常的紅暈也消散了,體表是健康人的溫度。
和音是被電話吵醒的。
“……喂?”
“科室缺人,什麼時候來上班?”
上班?和音一溜煙地爬起來,清了下嗓子,發現自己毫發無損,鏡子裏的臉沒有畸變,更沒有異常。
“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她應答,用清水胡亂摸了一把臉。
鏡子裏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台邊倒下的綠植,就跟戴了眼鏡似的。等等……眼鏡?她感覺自己的視野好像變得非常清晰,而她明明是個近視。
她的腦袋裏好像傳來一聲輕笑。
【恭喜你成為我的新宿主,和音。】
和音肌肉緊繃,菜刀靜靜地陳列在案幾上,可是——她總不能拿著菜刀砍向自己的腦袋吧?
【你沒有畸變成怪物都是我的功勞,當然了,你也不能再算做“人”了。我衷心祝福你可以活得久一點。】
【畢竟再更換宿主於我而言也是一件麻煩事。還記得剛剛的畸變生物嗎?他曾經是個人——不是由其它動物變的,是“人”。但是他的大腦太弱,承受不住我在裏麵紮根,所以他被你殺死了,而你活了。】
和音從“他”的話裏捕捉有用信息,斟酌開口:“你一旦在我腦裏‘紮根’,是否能控製我的思想及行為?”
【不,我們隻是共生關係。你可以叫我“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