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靜悄悄的,一瓶剛換過的點滴瓶正勻速往管子裏滴著藥水。
左青瀾還睡著。
他額頭被木頭擊中的那塊地方起了塊紫色的腫包,單桃指腹輕輕拂過,眼淚無聲無息落到男人蒼白的臉頰。
那隻狗他可以不救的。
左青瀾從不是慈悲心腸的人,別說是條狗,就算是個人,他也未必會施以援手。
他僅有的幾次做好事,全是因為她。
因為她自不量力,想要去救別人。
結果沒有一次救成,全被左青瀾給救了。
在河邊時,左青瀾是看出了她對那條狗的不忍,即便她強烈反對,不許他冒險去救。
可左青瀾不願她心裏埋著愧疚。
他還是去救了。
幫她救的。
幫她那點無用的善心救的。
單桃絲毫不懷疑,若她開口叫他去死,他能不眨眼地捅他自己幾刀。
這男人,年紀越大,越神經病了。
想到當時兜頭而來的恐懼,在左青瀾平安後,漸漸抽絲剝繭成惱意。
單桃抿住唇,柔軟的手啪的一下扇在左青瀾臉頰。
“......”
還沒來得及後悔,病床上的男人眼睫扇了扇,隨後慢慢睜開了眼。
單桃嘴角抽了抽。
她這一巴掌,也太好使了吧。
然而趁人家病著,給了人家一巴掌,單桃忍不住心虛,她甩甩手,佯裝自然:“蚊子真多哈。”
左青瀾默默瞧住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視了片刻,左青瀾用氣息道:“有沒有事,受傷了沒?”
“......”單桃鼻尖一酸,指腹去揉他臉頰上的掌痕,“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還要狗去救你。”
左青瀾鼻息透出絲虛弱的笑:“你幫我謝謝它,嗯?”
單桃瞪他:“為什麼讓我幫你謝?”
“你是我老婆,”左青瀾唇角始終掛有笑痕,“得你謝。”
“......”
到嘴的一句“前妻”被鬼使神差的咽了回去。
單桃默了默,總有些不甘心,諷他:“你怎麼這麼脆弱啊,動不動就發燒。”
“哪有動不動,”左青瀾唇角發白,好脾道,“一共就兩次。”
當年救閔斯那一次。
還有這一次。
說到這,左青瀾慢吞吞喘了口氣,抬眼望她,無力的嗓音:“那次被你躲掉了,這次可不能躲了。”
單桃不解:“什麼?”
“得照顧我,”左青瀾滿足的笑,“懂嗎,照顧我。”
“......”
他憑什麼一副篤定她會照顧他的模樣?
很快,左青瀾再次睡著,他臉頰浮起幾絲被高溫催出來的紅,單桃抿抿唇肉,拿起房間裏的小盆和毛巾,打算接點水,幫他物理降個溫。
門被從外推開,左殿和薄暖陽齊齊進來。
“大嫂,”左殿輕咳了咳,“那什麼,婚禮...要重新辦嗎?”
單桃猝不及防頓住:“什麼婚禮?”
“就...你跟大哥的啊,”左殿眨了眨眼,“辦個也行,熱鬧下。”
薄暖陽跟著點頭。
單桃有種一覺醒來變了個天的感覺。
她莫名其妙:“誰說要跟他結婚了?”
“......”左殿梗住,“大嫂,你想反悔啊?”
“什麼叫反悔,”單桃氣笑了,“答應了做不到叫反悔,我答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