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不想討論這些事情,”Harriet忍不住說話了,“您不必告訴我。”
福克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輕柔的鳴叫,似乎也在表達同樣的意思。
鄧布利多摩挲著福克斯的翅膀,就像長夜裏一根即將熄滅的蠟燭又再次煥發焰苗一般,過去所帶來的陰霾正從他臉上漸漸褪去。
“我很高興,你在我還在你身邊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切,讓我得以有機會親口對你解釋這些事情,Harriet。如果你沒有主動提起,恐怕我永遠也不會有勇氣開口向你講述這一段過去。”
“您這是什麼意思?”Harriet焦急地問道,“‘還在我身邊的時候’?”
“噢,你不會指望我這個老人還能參加你的葬禮吧,我親愛的孩子?”鄧布利多輕輕笑了笑,“總有一天我會離開的,Harriet,而我有預感,那個日子已經在一步步地逼近了。原本我應該等到你更大一些才開始向你授課,才向你傳授我窮盡一生明白的智慧。然而伏地魔不想等到你長大,因而我也無法等到你長大。我很急切,我剩餘的時間不多了,而你要學的東西又是那麼多,幾乎沒辦法在這其中容納下一個老人無趣的過去。”
您的過去可以用很多形容詞來形容,Harriet心想,無趣絕對不是其中一個。
“想想看,也許在我離去後的某一天,人們對我再也沒有任何害怕我會隔空把他們變成什麼可怕的玩意的畏懼——我在年輕的時候可是以變形術的精湛技藝而聞名的,順便說一句——他們或許就會開始試圖從我身上挖掘出什麼醜聞,噢,千萬可別讓他們把我從巧克力蛙的卡片上撤走了,我還是希望能給以後的卡片收集愛好者展現展現我漂亮的胡子的。咳咳,言歸正傳,到那時,你或許會在他們所寫的文字裏發現比我現在所說的不堪的多的內容,那時這件事情的衝擊,或許會導致你不再願意相信我,會導致你懷疑那條我即將指導你走上的道路,而我的能力不幸沒有神通廣大到能在棺材裏向你解釋這一切。所以,盡管我的過去並不是一個可以愉快地與學生討論的話題,Harriet,但比另一種結果要好。”
“我相信您,對您來說很重要嗎?”
“對你活下去很重要,Harriet,對結束這場戰爭很重要。”
“但我已經明白了,”Harriet不解地重複了一遍,“我並不會因此批判您,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
“但你並不了解事情的全貌。”鄧布利多耐心地說道,“Hermes的故事隻是拚湊出了一副拚圖的邊框,你們隻知道那是一個錯誤的夏天,卻不知道那夏天是因為什麼而錯,你們甚至不知道那個錯誤的夏天並不開始於炎熱的到來,而是開始於許多年前,發生在一個小女孩身上的不幸。”
Harriet坐下了,她有預感,這個故事將要講述很久。
“在你一年級的時候,你曾向我要求,要去你的父母的墓地看看,你還記得嗎?”
“記得。”
“那時候我拒絕了,我說,當你得知一切真相以後再去拜訪伏地魔曾經謀殺了你全家的舊地會更好。那裏承載了太多痛苦,而我不希望有任何陰影籠罩在你的僅餘的童年,你還記得嗎?”
“記得。”
“那隻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是因為,一旦我帶你去了,你就會看到我的母親和我的妹妹的墓碑,而我就必須向你解釋我今天告訴你的一切,可那時還太早,你無法理解,也不會接受曾經發生的事情,你會背棄我,而那樣就會打亂我所有的計劃,那個我將你培養成唯一能抗衡伏地魔的人的計劃。”
Harriet靜靜地聽著。
“你十四歲生日的時候,小天狼星將你帶去了戈德裏克山穀。當我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就開始等待你有一天走進我的辦公室,向我詢問關於我的母親與妹妹的事情。所幸的是,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你似乎沒有餘暇去在意為什麼我從不提起我曾經與你的父母居住在同一個地方,為什麼我從不說我在為你的父母帶去那束永不枯萎的百合花的時候,我也會去看望我的母親與妹妹。”
“我是有過疑惑。”Harriet說,“但我以為你有一天——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你就會告訴我。”
“活著的人沒有適合的時機談論死亡,因為它不常像一個朋友般到來,更像一個不速之客,而沒有人會討論不會到來的客人。這也是為什麼在你經曆了那樣重大的打擊過後,我堅持要你第一時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一個適當的時機能讓你開口講述一切。”鄧布利多哀戚地說,“我的妹妹,阿利安娜,在六歲的時候遭遇了一場意外,她被三個麻瓜男孩襲擊了,因為他們看見她不受控製的施展魔法。”
“不,他們沒有——不,Harriet。”Harriet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見她臉上的表情,鄧布利多急忙解釋道,“不,他們做的事情要更加惡劣。他們想要找到阿利安娜身上所謂的‘能變魔術的裝置’在哪,於是他們想要強製性的脫掉她的衣服。自然,阿利安娜劇烈的反抗,她身上的魔法爆發出來,嚇住了那些男孩。有個男孩帶著火柴,於是他們點燃了樹枝,想要燒死他們眼前那個所謂的女巫。
“阿利安娜逃走了,但她沒能逃離這段經曆,她從此就困在了那段時光裏,在那天的午後,她是一個罪人,是一個異端,是一個違背了上帝的教旨,活該在地獄裏燒死的女巫。噢,Harriet,不要小看孩童的殘酷,正因為他們的純潔無瑕,對後果的無知,才使得他們時常比成年人更要來得惡毒。那些話刻進了阿利安娜的內心,她不敢再使用魔法,害怕再一次遭受同樣的懲罰,認為那些男孩就躲在附近的某個角落裏,等待著她暴露的那一刻。她的恐懼的力量太過於強大,將魔法逼進了她的內心,不再是幼年的巫師不能控製的那種小打小鬧的魔力,變成了一種混合了精神力量的存在。當她爆發的時候,她能將整個房間化為齏粉,然而,哪怕在她平靜的時候,她也不是一個正常的小女孩,她的心智停留在那一天,再也不會長大了。WwW.com
“她是我的父親最疼愛的小女兒,這件事情給他的打擊無以複加。更何況那時候巫師與麻瓜之間的矛盾遠比現在更嚴重。一邊是嚴格執行的《國際保密法》,另一邊是有正常生活訴求的巫師,許多巫師都憎恨麻瓜有更多的生活自由,和隨意支配這個世界的權力。你現在所看到的這個社會是在格林德沃的□□過後極端偏離的社會,Harriet,為了彌補曾經犯下的錯誤——或者說與曾經的錯誤劃清界限。巫師對麻瓜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友好。麻瓜管這種矯枉過正的行為叫做政治正確,我猜這個詞是挺恰當的。總而言之,我父親找到了那三個男孩,並且狠狠教訓了他們一頓,所作所為將他直接送進了阿茲卡班,並很快就死在了那兒。但他緘口不言自己這麼做的理由,寧可被當成當時魔法部最為忌諱的公開麻瓜憎恨者,因為他知道他一旦開口了,他最心愛的女兒就會被送進聖芒戈醫院,再也不會有生活在陽光下的一天。他臨走前最後跟我和弟弟說的一句話就是:‘照顧好阿利安娜和你媽媽。’阿不福思牢牢記住了那句話,而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