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在變化,歲月在流逝。
墨西哥蝴蝶飛行時扇動的一陣氣流,或許就會變成亞美利亞地方的颶風。一個人的驟然降臨,或許也會將這個世界引向另一個方向,一個截然不同的路線之上。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打在了塔奇米的臉上,讓他下意識的鑽入了被窩之中躲避這忽如其來的光芒。大概兩分鍾之後他才緩緩從被窩中再次鑽了出來,迅速拿起一旁的襯衫匆匆套上朝門外走去,重新返回了文明世界。
雨後的大街泥濘不堪,印京的街道多是沒有怎麼正經維修過,勉強維持著一個不壞的狀態。微弱的陽光從烏雲的縫隙中打下,時不時掃過房頂或者某個人家的窗戶上播撒一寸難得的光芒。這些光攪人清夢時很積極,到了該播撒陽光幫助衣物晾曬時就又都藏了起來,裝作不知的樣子完全不管不顧了。
印京,作為炎明的第三京城,整個炎明亞美利亞宣撫司最繁華的城市,此刻的他卻並沒有給塔奇米一股繁華的感覺,而是格外的蒼涼,格外的沉悶。
街邊的包子鋪沒有開門。正常,兵馬司管這些小商鋪要兩成的新地稅,一但街頭生意不好做這些小商鋪就不得不立刻關門大吉,另尋他路了。對於兵馬司而言這些小商鋪是最好整治的了,不管兵馬司怎麼刁難他們都隻能忍著受著,賠著笑臉祈求大人寬恕。不像那些大工廠和大商鋪的東家,個個都有後台,個個都有大人物站台,根本沒法這樣肆意整治,或者說剝削。
李老頭一家在出殯,那可憐的老李!為礦場辛辛苦苦幹了大半個輩子,將自己的一生都搭在礦上了。可是結果呢?就因為在相公爺視察時跌了個跟頭出了醜,礦場就不顧情麵的將他直接扔了出去喂狗吃。可憐,等李老頭他兒子找過來時就隻剩下幾根骨頭了,連完整的遺骸都沒能留下...
說是一家,但實際上就隻有李老頭他兒子在扶著席子掉淚。前些日子李老頭他孫子跟著糧車撿米時被糧店的扈從一下子打倒在地撞在了石頭上死了。相公爺也對此不管不顧,隻說孩子偷竊罪有應得,活該,連一分錢都沒能賠給小李。可憐,好好的家說毀就毀了,連個申理的地方都沒有,隻能忍氣吞聲的活著,苟延殘喘的生存下去。
街邊的流民變多了,在往日,或者說兩三個月以前還是零星幾個,現在則已經變的密密麻麻擠滿整個街道了。從元州逃來難民和在舊大陸活不下去的人越來越多,元州那邊氣候曆年來就是經常遭遇風災和雪災的惡劣地,百年前可是宣撫司流放人的地方,還是到近代才有所改善勉強可以耕種的。今年的風災又猛又烈,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得不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不得不為了一口飯吃拚盡全力自甘貶為牲畜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塔奇米看著街邊的蒼生百景實在是忍不住歎起氣來難以繼續看下去,老人在兒子的懷中睜大雙眼不甘心的死去,三歲的孩子拱著母親的胸膛哭喊著餓。頂梁柱跪在路旁身邊放著兩個籮筐,一個筐裏放著兒子,一個筐裏放著女兒等待著好心人給他們一條活路。那邊有幾個乞丐為了一小塊變質的窩窩而打起來了,他們打的頭破血流,招來了巡警的棍棒與拳打腳踢不得不夾著尾巴逃走,看著那一小塊窩窩被巡警踢入下水道,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也讓他們剛才的打鬥變得無比滑稽。
行人匆匆向前,他們將脖子極力縮在自己的外套下,雙眼看著前方不去注視街邊的任何景象。這個時候往往隻是多看一眼就會讓那些流民與流浪漢心存幻想誤以為自己可以賣掉些什麼,人在絕望時往往會抓住一切可以生存下去的機會去爭取,而這個機會,卻很有可能隻是一個假象,一個錯誤的信號,一個隻會讓被懇求者惱火的‘搗亂’而已。
告示牌前,失業的人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將這裏圍的水泄不通,妄圖從告示上找到什麼適合自己的招工信息。舊大陸的人們將自己的渾身家當掏出來漂洋過海來到新大陸,卻又不得不接受血淋淋的現實,承認新大陸也是同樣的一團糟,實際上並沒有比舊大陸好多少。在這裏居住的人們一樣是在生活的懸崖上行走,苟延殘喘,在漫漫長夜中掙紮,期盼著光明的到來。
“抱歉,我沒錢。”塔奇米歎氣搖頭果決的走向前去說道。
向前走了幾步後塔奇米還是沒能忍下心來,他又折返回來給那個婦人丟了一枚價值五毛的炎明硬幣,盯著那個才五歲的孩子許久無言。這樣的孩子,在那個世界應該還在讀育紅班或者幼兒園才對,但是在這裏他們卻不得不跟著父母乞討,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為明天的一口飯吃而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