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華東依舊燥熱難當,天空像是個大烤爐一樣,都快把人烤得流油了。
從江灣到吳淞還有約20裏的路程,路遠帶著十幾個兄弟頂著烈日,小心翼翼地向東邊摸索前進。
他們沒敢走大路,因為那樣會成為鬼子飛機攻擊的目標。
路過的村莊皆是殘破不堪,杳無人煙,村莊中間能夠看到被鬼子航空炸彈炸出來的巨大深坑。
中午剛過,路遠和一班的弟兄們在一片棉花田裏休息。
天氣雖然炎熱,不過兄弟們的狀態都還不錯,令行禁止,新兵也沒有露出膽怯和畏懼。
“排長,你的傷沒事吧?”
小鄧子看到路遠一直在扭動身體,關心的問道。
路遠呲了一下嘴,道:
“他娘的,這幾天身上一直都很癢,這會兒大汗淋漓,結疤的地方是又辣又癢,感覺有人用蘸了鹽水的毛筆在刷我的肉。”
原來如此,小鄧子很想無情的嘲笑一下,但非常努力的憋住了。
路遠剛想伸手解開衣領,去看一看身體的情況,麵前的棉花杆被人快速扒開,黑子的那張李逵臉出現在眼前,道:
“排長,前麵的公路上駛來了一輛汽車,速度很快。車上還貼著我軍醫院的標誌。”
黑子話音剛落,汽車的行駛聲音和鬼子飛機高速俯衝的聲音幾乎同時傳到了路遠和弟兄們的耳朵裏,棉花杆一陣晃動,大家都有些緊張。
“隱蔽,隱蔽,不想死就別他娘的亂動。”
路遠回頭低嚎了一句,弟兄們急忙趴到棉花杆中間,身體緊貼泥土。
由於提前做好了偽裝,從天上往下看很難察覺出異常。
大家都隱蔽好之後,路遠接過小鄧子遞過來的望遠鏡,小心翼翼地向棉花田外爬去。
不遠處的公路上,一輛有著紅十字標識的軍用汽車正在高速的行駛著,汽車的發動機幾乎被壓榨到了極限。
在汽車的後方,一架鬼子飛機高速俯掠而來,機翼上的日本太陽旗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樣的刺眼。
“嗡嗡嗡……”
飛機越飛越低,越飛越近,螺旋槳的攪動聲讓人的心肝也跟著顫抖起來。
很明顯,鬼子飛機就是衝著地麵上的車輛來的。
路遠不清楚車上的弟兄為什麼會在白天冒險轉運傷員,但他們肯定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可現在看來,冒險失敗了。
一般的弟兄們趴在棉花地裏,基本無法反抗鬼子飛機的攻擊,因此路遠不會讓兄弟們暴露,隻能在心裏祈禱那輛車開得再快一些。
“嘭!”
或許是想著自己怎麼跑也跑不過身後的鬼子飛機,汽車駕駛員直接將車懟到了田埂上,從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一共跳下來三個人,有兩人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鬼子飛機後頭也不回地向周圍的田裏跑去。最後一人幾乎是手腳並用的跑到汽車後方,想要去接引車上的。
就在這個時候,鬼子飛機已經開始掃射了,公路上騰起兩道煙柱,不斷地向汽車逼近。
“噗噗噗…………”
路遠看到車後那人的身上炸開兩團血霧,他雙手搭著後車門,身體緩緩的滑下去。
鬼子飛機從汽車上掠過,車廂的篷布上也出現了醒目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