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股澄清的力量注入,強行切斷了神識的連結。白則被拉得往後一靠,猛地從角色裏剝離出來,仍有些渾渾噩噩。
感覺到臉上的溫熱,才驚覺方才是哭了,主視角令白則完全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幸而虞淵關切的眼神和貼在背後輸入靈力的手掌讓他逐漸找回了清明。
老柏斷了和白則神識的對接,便又開始了狂性大發。尖銳的樹枝四處散射,聞風而至的狐族也都無法靠近,唯有共同建立結界將柏樹的攻擊阻擋在半圓形的屏障內。
然而整個世外桃源都經曆著一場磨難,離得近的庭院、樓閣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損壞。不是被震得七零八落,就是龜裂出一道道猙獰。
地動山搖間,整個樹冠跟著劇烈搖晃起來,原本連片的平坦裂開一條條縫隙,縫隙又擴散成吞噬一切的溝壑。
虞淵一手抱著白則浮到半空,也來不及問他究竟看到了什麼,回頭對同樣帶著胡蕭蕭離開樹冠的楚言道:“去樹心!有東西。”
楚言一點頭,對著屏障外的狐族比了個讓他們遠離此地的手勢,帶著胡蕭蕭和虞淵、白則一同瞬移到了柏樹的樹心。
按理說,這柏樹的樹心該是實心的,可當四人進入到內部,卻發現裏麵似乎有很大的空間。
中心的一點光亮,來自於一顆琥珀色的心髒形狀的巨大容器。
那容器看著像是琉璃製的,半透明的軀殼裏,盤踞著彎彎繞繞的結構,無數紅色的流動的“血液”正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流動在那曲折的“血管”裏。
與此同時,隱藏在黑暗中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發出“哢哧哢哧”的響動,像是在孜孜不倦地啃噬,又窸窸窣窣地移動,環繞四周的動靜,密集到令人脊背發涼。
虞淵在球型屏障內,牽住了白則的手,白則輕聲道:“沒事”,目光卻一瞥自己掌心,片刻出神。
楚言拋出了星玉,星玉浮到半空中,光芒大盛,瞬間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原來這樹心早便空了,那巨大的垂直的圓柱形空間像放大無數倍的木鼓內部。而方才,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傳來的聲音,來自於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爬在四周的紅蟻。
它們每一隻都有乒乓球那麼大,紅火的蟻腹末端長著尖銳的一寸來長的螫針。它們遍布在樹心,用鋒利、靈活的口器啃下深紅色的木料,隨後爬到那巨大的“心髒”附近,展開半透明的翅膀飛過去。
那“心髒”表麵爬著密密麻麻的紅蟻,它們排隊進入“血管”。那是一條九曲的通道,看著像是個首尾相接的循環,可那些銜著木料的紅蟻進去爬一圈再出來,木料便不見了。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胡蕭蕭震驚地看著那些個血液般不停在心髒容器裏湧入湧出的小紅點,隻覺得毛骨悚然。
“九曲珠。”虞淵認出了那個古怪的“心髒”。
“九曲珠?”楚言顯然也知道這法器,“是釣鼇仙史的那個?”
虞淵點了點頭:“持此物者,可號令紅蟻為其搬運所需之物,通過九曲珠送往指定地點。”
“蕭蕭,你可曾見過這個?”楚言問身旁的胡蕭蕭。
胡蕭蕭連連搖頭,一想到老槐竟然經受著這樣的折磨,而他們這些被他陪著長大的孩子卻全然不知,便感到十分愧疚和心疼,不禁紅了眼眶。
虞淵一揮衣袖,放出星魄,將那心髒一般九曲珠包裹其中,隨後漸漸縮成了彈丸大小,乖巧地落到虞淵的掌心,光芒淡去。
而那些被控製的紅蟻,瞬間無頭蒼蠅般像迷失了方向,有的原地打轉,有的在樹心裏胡亂奔走,它們全然不知為什麼自己會聚集在此處。
楚言在已經將要被咬穿了的枝椏生長處輕輕一點,破出個拳頭大的洞,那些個紅蟻也便有了方向,魚貫而出,再不留戀。
虞淵將那九曲珠收了後,外頭的震蕩與咆哮聲也逐漸平息了。
“這麼說,是有人貪圖這老柏的木料?”楚言湊近了瞧、隻見那九曲珠由透明變得實心,仿佛成了一顆平平無奇的鵝卵石,怕是丟在路上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千年柏樹能讀取他人記憶,使人永遠困在回憶裏。也即是說,可操縱人心。”
聽虞淵這樣說,楚言似乎想到了什麼,與虞淵對了個眼神道:“那能借著這珠子找到始作俑者?”
“這珠子認主,要驅使它,必要上一位主人已逝,再以自己的血喂它七日,養熟了,盟約方成。催動珠子時,主人可遠隔千裏。若主人就在附近,這珠子會呈血紅色,熠熠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