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求情(1 / 2)

“那孩子!怎麼會做出這般蠢事來!”蛇族長老冬青用拐杖敲著地麵,痛心疾首地責備許久,才終於開口求情道,“可她尚且年幼,是非不分。不過是一時間被仇恨蒙了眼,才被騙了去!”

“是啊!還請虞判官通融通融,莫要羈押她!”邊上的崖白長老也唉聲歎氣道,“她父親死無全屍,母親又在獄中,她若再有什麼,我們當真是無法向族裏交代。”

連同星魄被縮小到了巴掌大的葉晴,抱著膝蓋將臉扭向一邊,似乎全然不在意他們說了什麼。

虞淵站在夜色中,月光灑在他身上,冷冷清清的,好似離人間十分遙遠。

“有殺父之仇,便可助紂為虐,取旁人性命?更何況,先前她帶了逆時盤入得蛇族意識,若當時沒有破開帝江,怕是所有冬眠的蛇族都要葬送了性命。這般,仍能用年幼無知一筆帶過?”

冬青與崖白對視一眼,都深深歎了口氣。他們並非不知好歹,隻是一方麵看葉晴可憐,另一方麵葉晴是蛇族子嗣,犯了天大的錯,關起門來處置,也好過公開審訊。但聽虞淵這番話,多半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伍2⓪.С○м҈

正僵持著,就聽著一聲“虞判官”。匆忙趕來的是剛換下白大褂的葛生瀾。

今日正輪到葛生瀾值夜班,晚上和葉晴一同吃了他便去剛修建好的醫院。可是他玩玩沒想到,葉晴是和他前後腳出門的。這個一直少言寡語卻又十分乖巧早熟的孩子,竟然背著他做下了這些驚世駭俗的事,偽裝得還那樣天衣無縫。

一見著葛生瀾,始終一臉漠然的葉晴終於繃不住了,怒目而視道:“我不用你們管!都回去!”

“葉晴!”葛生瀾難得語氣嚴厲,眼神中透著痛心疾首。

他和樓白雅,這段時間都是把葉晴當自己孩子來看待的。因為知道葉晴早熟而敏感,所以總是對她格外小心,與她說話都會斟酌一番。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孩子不聲不響的,竟然將恨意藏得這般的深。

然而此時,他卻如何都說不下去,唯有紅著眼歎息道:“都怪我們……”

葉晴最受不了的便是如此場麵,當即怒道:“關你們什麼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沒什麼可後悔的。”

虞淵看了葉晴一眼:“既如此,這便走吧!”

葛生瀾卻攔下虞淵道:“等一等,虞判官,我並不是來求情的,隻是……她尚且年幼,若要羈押,可否由我陪著?”

白則站在那巨大的液氧艙前,它就仿佛行駛在黑夜中的巨大的宇宙飛船,載著緊閉雙眼的盛喻,不知要去向哪裏。

“最多還能撐一周。”邊上的楚言忽然道。

白則一愣,抬頭看向楚言。

楚言好看的側臉,看起來是那樣的平靜,就好似已經全然接受了這個事實,無悲無喜。

“不是可以一直維持著嗎?”

“一直……何來這一說?”楚言目視前方道,“鄭宇博士前兩天來過了。”

在楊仲導致的這一係列事件中,要不是鄭宇博士明明身體抱恙退居二線,還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又是重啟天問,又是將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貢獻出來給曾經的愛徒,那麼一切都不會進展得如此順利。楊仲是鄭宇博士的女婿,可他從頭至尾都未開口求過情,他所做的,不過是盡可能彌補楊仲所犯的錯誤。因此,眾人都極為敬重他,而楚言因為盛喻的原因,對他更多了一份感激。

鄭宇博士也來看過盛喻幾次,每一次來,都會和楚言說些以前的事。他似乎記得關於盛喻的每一件小事,他確實非常珍視盛喻這名愛徒,可盡管他是生命科學研究領域內的領軍人物,也不可能做到在對方中了妖毒,髒器大麵積受損、衰竭的前提下,讓他起死回生。不過是拖著,一點一點耗著,讓舍不得他離開的人,好過一些。

“白則,其實那天,我那般憤怒,不隻是因為鮫人的所作所為。還因為,有一刹那,我動心了。”楚言的聲音是低沉中帶著些許自嘲,“鮫人,不過是對我用了幻術,那些想法,那些妄念,實則都是我自己的。”

白則心下一緊,低了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

“當初,他還在實驗室的時候,是跟著楊仲的。他想替我續命,其實有千百種損人不利己的方法,那樣,也不用麵對可預料的生離死別,可他沒有那樣做,他選擇將自己的命換給我,離開了實驗室。”楚言腰間的星玉,散發著淡淡的光亮,像一顆被遺留在世間的寂寞的星,“所以,我有那樣的想法,哪怕隻一刹那,都是對他的褻瀆。”

“楚言……”白則心如刀絞。

“那時候,去殯儀館,我在門口買錫箔紙紮的元寶,還說我們這些判官,死了就死了,沒什麼泉下有知的事……如今,我倒是和在九泉之下差不了多少了。我現在還有些盼頭,還願意相信有些別的可能。可真等到那一天,我怕是會瘋了吧?”楚言用目光描摹著那張蒼白的臉,露出一絲苦笑,“判官是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的。在他拋棄我的往後的歲月裏,我隻能反複回憶關於他的每件事,每句話,每個細節。我真怕最後我會恨上他。恨他當初沒問過我,就做那樣的決定。若不是出了這些事,他恐怕還想一直瞞著我,讓我糊裏糊塗地活在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