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水黑黝黝的,不知深淺。水麵平靜得如一麵鏡,隻在小舟駛過時,留下稍縱即逝的層層疊疊的水紋。
天上一輪勾月,與外頭的如出一轍。黑夜像是一個罩子從四麵八方罩下來,模糊了海天的界限。讓人生出一種天地間隻剩了自己不知何去何從的孤寂感。
幸而這擺渡並沒有持續多久,海平麵就浮現出一座小島。
那島上燈火通明,像一顆浮在水中的夜明珠。喵喵尒説
靠近了,才發現周遭有幾十條梭子般的小舟正在從各個方向靠近這座島嶼。島嶼延伸出的無數兩尺寬、三丈長的木質碼頭,環繞了一周,俯瞰下去,小島就像一隻趴在海麵上的巨大的水蜘蛛。
碼頭上空也都懸浮著一盞橘紅色的八麵宮燈,隻是宮燈上浮現的是“引路”二字。小船靠上去,白則上了碼頭,他走,宮燈也走,一直懸在一步之遙的半空中替他照明。
白則順著條小路上了坡,老遠就見著兩顆需要五、六人合抱的巨大的榕樹。兩顆榕樹的樹枝並不向上伸長,而是伸向了彼此,交纏成了一個天然的門洞。
白則走進去,耳畔翁地一聲,忽然有了吵雜的聲響,眼前也豁然開朗。
他跟前眼是一條五尺寬的大道,大道兩邊縱橫交錯的小路將視野所及分割成了幾塊九橫九縱的方形區域,而每個方形區域裏,又被分割成了九橫九縱的格子鋪。整個黑市上全都是敞開著的攤位沒有店鋪。每個攤位上都插著一麵黃字黑旗作為店招,上頭都浮著一盞緩緩旋轉的八角宮燈,用楷體寫著售賣的具體商品。而更令人稱奇的是,舉目遠望,竟見著兩座橫跨在半空中的虹橋,虹橋下流淌著的不是河水,而是貫穿了夜色的整條星河。兩座虹橋的彼端,是海市蜃樓般的虛影,那虛影變幻莫測、時隱時現,分不清景中層層疊疊的碧色究竟是汪洋還是天空,隱約見著大大小小的船隻往來如梭,無數半人半魚的身影在海麵一躍而過。
“那是從前的海中市。”
忽然的一句令白則心下一驚,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虞淵已站在了他身後,也正望著那空中的虛景。
虞淵此時不再穿著那身判官的青衣,而是著一件月白的深衣,衣緣與腰帶都是帶了暗紋的雅青,原本掛在腰間的星玉配件也被隱了去。頭戴幅巾,寬帶披在身後,使得那潑墨山水般勾勒得濃淡有致的五官平添了幾分書卷氣。
白則呆呆看了會兒,感覺肩被人拍了下。回頭,就見套了件騷粉色休閑西裝的楚言。
楚言裏頭穿了件帶閃的藏青色襯衫,領口敞開著,露出一根銀色的鎖骨鏈。包裹著大長腿的小腳褲褲腰上掛著閃瞎人的褲鏈。腳踩著一線品牌最新款的低幫小白鞋,露了截好看的腳踝。那一頭招搖的金發在腦後盤了個小啾啾,幾縷卷曲的發垂在隻戴了一隻耳釘的耳側。
見白則一臉震驚地看著他,楚言微微一笑道:“來這裏,自然是要易裝的!”
可他這一身隨時要上走秀的裝束,實在是太過紮眼了。
不過看看人聲鼎沸的周圍,往來的也是穿什麼的都有,古代的現代的,有一種時空混亂的錯覺。
白則以前被人誇適應力強,今天他深以為然。他在短暫的自我心理建設後,便壓下了那股荒誕感,解下腰間的玉葫蘆還給楚言。
先前,為了防止被認出判官身份,楚言和虞淵都隱在這玉葫蘆內,玉葫蘆於妖而言是收妖的法器,於判官而言卻是個“別有洞天”的異空間。
“剛剛說,那是海中市?”白則與二人邊往前走邊道。
虞淵略一頷首:“海中市,便是四海鮫人帶著各自寶物前來與人交易的海上集市,以物換物,每年上元節開市,盛行千年。之後,妖界崩塌,海中市依舊由能編製幻境的鮫人開市,隻是時間改為每月初一,來交易的,不隻有形形色色的妖族,還有人類。交易的商品也魚龍混雜,許多是見不得光的。”
“那為什麼沒被禁了?”白則看向邊上正吆喝“不死草”的穿著短打的□□精。
楚言“噗”地笑出了聲,揉了揉白則柔軟的發道:“小白則還是太天真了。”
白則本要反駁,想想還是算了。看了眼腕上的電子表,上頭顯示的時間早就消失了,但有一個紅色三角閃爍在屏幕上,指向了路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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