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鍾的指針在12處合而為一。一陣極其詭異的音調回響在整個遊輪。明明刺耳怪異,但不知為何,突然又變得像是兒時的搖籃曲一樣,溫柔得讓人想要沉沉地陷入香甜的夢鄉。
杞佑昏昏沉沉地走在路上,隻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隨風而動,像是沒有重力。有什麼輕撫著他的麵頰與身體,柔和溫軟,記憶自發追溯時光,從成年後的第一次夜不歸宿到少年時因發育而悄悄清洗的床單到孩提時的牙牙學語到呱呱墜地時發出的第一聲嘹亮的哭喊,一直到蜷著小小的身體,窩在溫暖的羊水裏安詳熟睡。
待到迷蒙的睜開雙眼,杞佑發現自己並沒有走在路上,甚至於都不在陸地上。他正漂在水中,源自人類最本能的對於溺亡的恐懼促使他開始仰頭掙紮,大口大口的水湧進嘴裏,但是奇跡般的並未產生任何窒息感。
杞佑於是嚐試著放鬆身體,他發現自己現在即便在水裏,依舊能夠自由呼吸,像是一下擁有了魚類攫取水中氧氣的技能。
舉目望去,四周一片灰蒙,似乎水中也起了一層霧,蒙了一片紗。杞佑嚐到湧進嘴裏的水帶著海的腥鹹,初步判斷自己應是在海裏。海的底部有幾束發散狀的光,他控製著身體向光發出的地方遊去。
當繞過長得像鍾乳石的巨型石頭後,杞佑看見了發光地方的全貌。
那是一座城池。
確切地說是一座廢棄的城池。
類似於古羅馬遺址一般,所有建築物都是石塊砌成,不過不同於羅馬建築常用的大理石,這裏的石頭建築所用的材質叫人難以辨認——石頭整體偏光滑,墨綠色中帶著金色與紅色。
正門處是幾根巨大的承重柱,巍峨高聳,庭院處亂石叢生,像是大戰後留下的被毀壞的建築物殘骸。
深海是陽光所不能到達之處,杞佑不確定照亮整個區域的光來自哪裏。在明亮的環境中,人對陌生環境的抗拒與恐懼降至最低,杞佑看見幾尾透明的彩虹魚在石柱間遊走,接著越來越多的這種美麗的生物聚到一起,成群結隊的擺動著尾鰭穿梭在石柱與石塊之間。幾隻胖胖反應有些遲鈍,來回在一塊石頭上撞得暈頭轉向。杞佑沒忍住笑了下,來到那幾個胖胖彩虹魚旁邊,用手輕輕扶了他們一把,胖胖魚們撅了噘嘴,蹭了蹭杞佑的手,追隨大部隊去了。
一般我們平常看到的螞蟻搬食物,並非無組織無紀律無計劃的隨心而動,更多時候,螞蟻們會派出幾個偵查兵,確認食物地點後回去告知其他螞蟻,螞蟻們再一起傾巢而出,共同運送能滿足未來好幾天用餐問題的糧食。在胖胖魚追上大部隊後沒多久,杞佑便見到以幾條胖胖魚為首的彩虹魚部隊全部朝著自己遊來,他們變換著形態,在遊到杞佑身旁時,已經變為能夠容納一個成年男人乘坐大小的小船。
杞佑問:“你們是要我坐上去嗎?”
彩虹魚們似能聞人言,更加歡快的擺動尾鰭。杞佑見狀,跨上“魚船”坐好,彩虹魚們激動地擺動起來,差點讓船散了架。活泛了一段時間後,本充當船頭的最大的那隻胖胖魚遊到杞佑手上,杞佑便將他托到懷裏,“魚船”以極快的速度衝刺起來,杞佑握緊手裏的胖胖魚,在一陣刺眼的白光過後,再睜眼竟是到了一座極為巍峨氣派的宮殿前,或者說,杞佑認為也許它更像是某個人的陵。彩虹魚將杞佑送到宮殿門口處便全部退開,杞佑手裏那隻胖胖在杞佑準備進入殿內時更是不要命似的掙紮起來直至脫離杞佑的雙手,閃電般竄到離宮殿幾十米遠的地方頭尾相接地打著圈。
他們在害怕。
宮殿坐落在一方幽暗的空間裏,這裏沒有了海水,像是處在地下某處。
杞佑進入後,首先注意到了中央那個十分顯眼的黑色方形物體,抬手摸上它豎直的壁,一陣刺骨的涼意由手掌傳遍全身,杞佑觸電般縮回手,黑色物體最頂上楔進櫃體的部分緩緩滑動。
杞佑醒了。醒來後發現意外進入的副本仍在繼續,他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但不記得夢的內容了,越是回憶,越是混沌,索性不想了。
杞佑注意到門外走廊十分吵鬧,像是小鎮逢場一樣熱鬧。去浴室洗了把臉,將額前的劉海撈至腦後,杞佑打開房門,朝著最吵鬧的202室走去。
202室住著肖哲和俞檸,昨晚還青春靚麗的jk少女正躺在房間床邊的空地上,麵頰呈青紫腫脹形態,嘴大張著,嘴唇烏紫,舌頭掉在下嘴唇上,眼睛瞪得極大,眼眶中的瞳孔渙散。
杞佑聽到距離少女最近的肖哲說:“毒死的,媽的,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殺人,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