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許不知,她想他了。
想那個到她死都護著她的秦斥,那是她念著秦斥這兩個字都能笑出來的秦斥。
她的一生踏錯了一步,至此重來,在她清白如故時,就有了愛他的勇氣。
雲苓笑著,不摻半點玩笑地問道:“秦斥,你的眼睛可好些了?”
本來溫潤如玉的公子在這時卻驀然變了臉色。
“你如何知道的?”
她怎會不知,十年夫妻,她陪著他走到官至宰相,便是日常瑣事她都能記得一二,更遑論大事。
雲苓不語,有些事她自會慢慢告訴他,可不是現在。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之際,秦家小院,雖沒有官員府邸的繁華,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牆角撲簌著想要開花的桃樹,和樹蔭之下薔薇爭奇鬥豔,連那堆疊著的迎春花都分外秀致。
秦斥安靜地聽完了雲苓所謂的交易,微風帶動著他的思緒,牽著扯著,他覺得,這樣好像也不虧。
哪裏是不虧,分明連餘生都賠進去了。
雲苓在大婚之日被逐出蘇家。
這消息見了風般便傳的滿城皆知。
要知道,這種消息被人穿得多了,便成了——
“你知道嗎?那個蘇禦史家的姑娘,前日與清遠伯府的嫡公子成親之時與人私奔了!聽說還懷了孩子,嘖嘖,你不知道當時蘇禦史的臉色有多難看,當即就把那姑娘趕出了家門!”
“你聽誰說的,人家好好的姑娘怎麼能放著清遠伯府不嫁與人私奔?”
“你別不信啊,那公子長得真俊,若是單論相貌倒是不知可以甩清遠伯府嫡公子幾條街!就是西街桃花小巷秦家的公子,真真可惜了。”
“真有你說的那麼俊?”
“那是自然,我還能騙你不成?”
雲苓並不在乎外麵的人說得有多離譜,就好似死過一次的人,除了那個最在乎的人,其餘的,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秦斥端坐在案桌前,將成婚前的契約書寫出來。
這便是雲苓與秦斥作的交易之一,成婚!
這兩日來,雲苓都住在秦家小院。
外麵的流言他們都是聽過的。
雲苓倚著窗,細白的手指捏著一個茶杯,裏麵起起伏伏著幾朵花瓣。
秦斥充耳不聞外麵的言論。
他一個喪父喪母之人對於外麵的流言蜚語並不在意,卻沒想到雲苓的無動於衷。
“寫好了,你過來看看。”
自幼讀書識字,常被人說是狀元之資,連書院的先生都是如此認為。
他也刻苦,不論寒冬炎日,五更天便起床讀書練字。
三年前那一次意外,他失去了雙親,也失去了雙眼,便與仕途無緣了。
可這寫字哪怕他看不到了,也能如常書寫出來。
雲苓抬步向前。
秦斥的字寫得極具風骨,是她見過的字畫中字體寫得最好的一個,也是,最合她心意的一個。
墨香幽幽,墨漬未幹,契定兩份。
雲苓點頭:“既如此,我便簽了。”
簽了名字,又按了紅印,就此生效。
從此,秦家小院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