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下過一場大雨,天空依然是那麼陰沉。呂勝男現在的心情與這天色毫無差別。難得無事的周末,她本想趁著雨後的清晨去爬山,充分享受大自然的擁抱與撫慰,讓身體裏那些疲憊不堪的細胞得到一絲放鬆,可惜,事與願違,她剛來到山腳下便接到了發案的電話。
呂勝男隻能心急火燎地趕到辦公室,早已接到她通知的整個中隊成員應該也沒比她早到多久,此刻正忙碌地收拾著勘查設備。
又是一個沒有休息的周末,雖然這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可看著麵前這群還有些睡眼惺忪的年輕小夥,她臉上還是多了些無奈。那雙明亮的大眼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見眾人已經準備就緒,她這才說道:“陽光公園發現一具女屍,都跟我去現場。”說完,剛要轉身出門,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衝站在最後那名很是有些清瘦的男子冷冷說道:“韓宇,你就別去了,留下值班。”說完,也沒管對方什麼反應便自顧下了樓。
其餘眾人連忙跟在了她身後,對這男子也是不管不顧,似乎這人根本就不存在。
聽到這話,一直雙手放在褲兜,懶洋洋靠在牆上的韓宇僅僅隻是聳了聳肩,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連要說上一句話的意思也沒有。還沒等眾人離開,他便轉身回到自己辦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又將雙腳往桌上一擔,整個人埋進靠背椅內,閉上了雙眼。
他似乎是想補一補瞌睡,可又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陽光公園地處康城的中心地帶,是一個開放式公園。呂勝男帶著眾人趕到的時候,園內的一片小樹林四周早已圍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個人都站在警戒帶外衝林內不停地張望著,臉上充滿了濃濃的好奇。他們身旁還有一些身著製服的民警,正維持著秩序。
呂勝男等人沒有絲毫猶豫,掀開警戒帶走了進去,徑直來到一名黑瘦男子跟前,喊了一聲:“張大隊。”
這男子看上去約摸也就三十來歲,個頭不高,腰卻挺得筆直。他臉上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雙目卻炯炯有神,正是刑偵大隊長張倫。轉頭掃了眾人一眼,他又盯著樹林內,一臉凝重地說道:“勝男,盡快勘查現場,這裏是公共場所,圍觀的人太多,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眾人很快便發現了草叢中伸出的一雙腿,一雙蒼白的大腿。
呂勝男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人報的警?”
“一對中年夫婦,早上來公園散步發現的。”張倫也是眉頭緊鎖,說道:“派出所的進去看過,發現屍體身上蓋著一些青草,初步判斷是具女屍,應該是被殺。”
呂勝男點了點頭,又問道:“除了所裏的民警和那對夫婦,還有什麼人進去過?”
“應該沒有了。”張倫想了想,又道:“至少,在那對夫婦發現之後便沒人進去過。”他陰沉著臉,又道:“現場交給你,我帶人先到外圍走訪,所裏的人我留幾個在這維持秩序。”說完,掀開警戒帶走了出去。
呂勝男四下環顧了一圈,發現這片小樹林在公園的西南角,算是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林內隻有二三十棵鬆樹,樹下長滿了齊腿高的雜草,而那具屍體,就躺在這些雜草叢中。
“小凱,照相;柱子,記錄。大成和小軍負責屍體。” 呂勝男一邊安排著工作,一邊動作麻利地戴上了腳套、頭罩、口罩和手套。
王凱拿起相機,帶上腳套和頭罩迅速從不同方位拍攝了幾張照片,眾人也都穿戴完畢,這才走了進去。
死者身上胡亂地蓋著一些青草。呂勝男緊皺著眉頭,盯著屍體四周看了一會兒,待王凱拍完了照,這才將那些青草從屍體身上小心地撥了下來。沒多大一會兒,一具屍體便完整的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屍體呈仰臥狀,雙手緊靠在軀幹兩側,雙腿緊閉,上身穿了一件黑色蕾絲花邊的吊帶,下身穿著連褲襪和一條黑色超短裙,腳上的高跟鞋胡亂扔在一旁,身上的衣服浸滿了腥紅的血跡,身下的雜草內還有不少血水。
呂勝男蹲下身去,將死者的衣服輕輕掀起看了看,說道:“胸部有幾個銳器創,從這些血跡的形態來看,應該都是從這幾個創口裏流出來的。”
四人都點了點頭,周啟成拿出幾個物證袋,又掏出幾根棉簽,開始提取地麵和屍體身上的血跡。
呂勝男向屍體頭部挪了挪,將頭上那層厚厚的青草小心地撥開,讓人不忍直視的一幕出現了。死者那濃妝豔抹的臉龐布滿了斑斑血跡,兩隻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團像是豆腐圓子般的東西,腥紅的血液混合著碎肉和白色的膠狀物胡亂地擠在那兩個眼洞處,讓人有些汗毛直立。
作為從事了近八年法醫工作的呂勝男來說,各種各樣的屍體都已經見過不少,心中早應波瀾不驚,但眼前的這一幕還是第一次見到,委實有些震撼。她微微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才再次睜開雙眼,在屍體各處不停地觀察著……
下午三點,康城公安局刑偵大隊會議室。
坐在首座這人很是魁梧,黝黑的臉龐上布滿了滄桑,但那雙眼睛卻很是淩厲,正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原安銘。見參與專案的民警幾乎都到了,他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張倫,問道:“新來的韓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