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深淵來,亦從深淵去,得道成仙非我願,不如化身地獄裏最惡的鬼。

——白清月

秋日崖

白雲卷著殘陽,日影斜沉,投落到崖邊枯木上,微暈紅光與暗黑交相呼映,透著一股死寂的悲涼。

寒風滾滾,天空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重重。

更有寶馬香車無數,紗幔輕掩,仙氣淩然。

而懸崖上,女子一身白衣素裹,麵容清冷,被綁在十字架上。雪白的麵頰上血跡斑斑,紅得刺眼,似是是雪地裏驟然綻開的豔麗紅梅。

臉上的麵紗不知何時已被風吹走,落進背後的萬丈深淵。

裙擺飛揚間,冷風呼嘯,她聽見那道素日溫和的聲音響起,“師妹,你也別怪我們。”

“為了天下蒼生,隻能犧牲你。”

語氣夾雜著無奈歎息,好似有多麼的不得已。

白清月麵無表情看著他,扯了扯唇角,眼裏滿含譏諷。

是啊,為了天下蒼生。

用她一個人的命,去換海晏河清,萬世安泰。

可真看得起她。

“師妹,我知你心裏難免會有怨氣。但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也不想的。”

見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沈修然目露愧然,繼續道,“但是你也該知道,若放任那魔頭臨世,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其他人低垂下眼,點了點頭,附和道,“大師姐,是我們對不住你。”

“您如何怨我們,恨我們,我們都認了。但魔神一出,天下必亂。您當真忍心看到生靈塗炭?”

……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畫餅,企圖給她安上個無私奉獻大冤種救世主的好名聲,白清月笑了。

笑聲溢出唇角,清脆悅耳。

眾人頓時愣住了。聲音戛然而止,下意識偏過頭來看她。

卻見她下頜輕抬,視線徐徐,在眾人身上一一逡巡而過,一如往日的清冷桀驁。

半晌,她諷刺一笑,一字一頓,冷淡出聲,“關,我,屁,事!”

還真是

——又當又立。

既然那麼想要降魔衛道,自己親自上啊!

拿她的命作甚?

在雲明宗幾十年,她自問問心無愧,當大師姐也盡心盡力。

可他們到頭來,卻是一句愧疚就打發了。

回想起這幾十年來的光景,白清月眼眸微眯。

縱使知道他們虛偽、無恥、下賤,卻完全沒想到他們還有這麼一手pua功夫。

師兄表麵風光月霽,每逢見麵卻都不忘提醒她臉上有條疤。

即便那傷在側臉頰,隻留下了一道小小的月牙印記,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

他也會說:“女子皆愛重美貌,師妹亦然。還是將傷疤遮住的好。”

因為這是被秘境瘴氣所傷,傷藥起不了作用,她本也覺得留點印記也沒什麼,便沒有做過多理會。

但他說的多了,她便不自覺會聽進去幾句,畢竟聽著他那語氣,倒真的像是在為她著想。

而且恰逢此時修為停滯,身上有傷,她在諸多打擊之下,早已不複當初的天驕傲氣。

所以在那之後,她便開始以紗覆麵,再不輕易摘下,生怕受到人的輕視嘲笑。

還有她那個人美嘴甜的小師妹,平時笑盈盈的,慣會裝天真無辜。

時不時假裝無意地暗示她說話難聽,還說宗門弟子聽多了心裏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