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流(四)(2 / 2)

因為入了夜,路廣車稀,的士得以按一種非常舒適的速度飛馳,不時地顛簸都隻是隨路基輕輕起落,微量的風輕拂過葉瀾的發際。

“你好像對小曹還挺關心的。”這問話在她口中咽了又咽,不經意還是問了出來。

北北因為頭昏腦漲,反射弧變長了好多,他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答:“我就是隨口問下,到底是個女孩子,沒結婚,好些事差些火。”

葉瀾挑不出錯,倒覺得問出這種話的自己很難看,羞惱之際下手就略重了。北北兩耳被扯得略微有些痛,連連哼哼兩聲。

到家葉瀾先去洗完澡,包著浴巾準備進門,聽見裏麵北北同人電話。

“……送老韓到家了吧?嗯,好,他老婆麵色不善?不管他……你早點回去……他到底幹什麼的?這要問葉葉,我也不清楚。不會吧,那是太能掙了點,我等都要相形見絀了……我知道,謝謝你對我們家葉葉的關心,我不會客氣的。好,早點休息。”

葉瀾等他掛斷才,若無其事地進去。

“跟小曹打電話了?”

“嗯。”

“老韓到了?小曹還跟智斌一起呢?”

北北沒吭聲,葉瀾爬上床,才看到恣意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已安詳地睡著了。

“唔……澡也沒洗。可惡。”葉瀾替他把褲子汗衫脫了,嫌棄地推到床裏麵去。怕他感冒,還是好好地把毛巾被給他蓋好。

手機北北還攥著,葉瀾抽出來,替他充上電。就坐在書桌前,盯著屏保看。

王智斌提到期望值的話,像著了魔似地在她腦海不斷地回放。

因為所謂健康、美麗和孩子都變成不能期待的事,所以就必須委曲求全地把多活一天作為最終的目標嗎?所以所謂尊嚴、追求的價值,也該讓它隨風而去?

這樣也許會更加容易滿足吧。痛苦地割舍以為連生命放棄也願意堅持的東西或許沒那麼難吧?如果還有那麼一樣東西,是你覺得還可以守候,還未失去的,而且也一直追著追著而來,不願意離去的。

那麼假如有天連他也無法仰仗,會不會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這個賭注,有沒有贏麵?或者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去賭?

兩年前,葉瀾下定決心離開家的夜晚,不過是惺忪平常的一日。

為了婆婆的話生悶氣,為了路人異樣的眼光焦躁,為了同事的過度關心抓狂,怕上街,怕人多的場合,閉塞的小城變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囚禁著她。

爆發的頂點是北北三十歲的生日宴,葉瀾拒絕出席。原本的計劃是兩人在家中度過,卻因為同事的起哄變卦。北北定好包間,哄了又哄,葉瀾堅決不去。

北北出門前的歎息,像烈焰般灼痛了她。對鏡哭泣到眼睛紅腫的她,寫下一封數千字的信,收拾東西逃似地出了門。

當然那一次並沒有走成,沒車、無處可去的她被北北捉回了家。但是出走的念頭卻是埋下了,一次一次地爭執,葉瀾都快忘記了,北北是在何等疲遝的情勢下居然同意了她的主意。

隻記得他是那樣那樣心力憔悴地說:“好,你要換個環境,你就去。但是記得,這個家,永遠開著門,等你回來。”

可是他並沒有真的等,他永遠有勇氣,比她先做出決斷。

她或許也該,學著大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