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抓住了風的脈絡。
這麼說似乎有些玄妙，但任誰曾經被這陣颶風刮來扇去百八十次，都會對其中流動的規律有所把握。
從後往前看，他不過占了經驗的優勢罷了。
青峰扔出去的球，火神知道，那絕不是扔給同伴的傳球，將球扔得那麼高，隻是因為他要給自己從三分線突進到籃下留出時間。
這出乎意料的一球，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所有人裏，一如既往地不包括火神。
青峰在往籃下趕，火神也在往籃下趕，沒有因怔愣打下的時間差，青峰和火神到達籃下的速度是前後腳，青峰領先火神半個身位。
隨後，他們同時起跳，在空中舒展身體，伸長自己的手臂，但在空中，這是火神的領域，火神伸長的手臂比青峰更高地接住了下落的籃球。
一落地，火神就向著帝光半場發動衝刺。
看著賽場上那個飛奔的身影，觀眾席上的日向順平沉默瞬息，說：“火神他……”說了幾個字，他就停住了口，反而是木吉鐵平接下去道：“能看得出來。”
“這很神奇、也很不可思議……”伊月俊說。
“你們在說什麼？”小金井慎二問。
“火神大我對「奇跡的世代」有著非同尋常的熟悉程度。”相田麗子說，“從一開始幹擾綠間真太郎的半場三分球就能看得出來……”
除了小金井，眾人齊齊點了點頭。
這下小金井也聽明白了，他問：“就不能是因為火神反應快嗎？”
“當然，這也是原因之一，隻是……”相田麗子有些遲疑。
“麗子，你是不是想說那位影子選手的‘加速傳球’？”木吉鐵平問。
相田麗子輕輕點了點頭。
那個球其實非常有研究價值，隻不過因為後麵出現了青峰的攔截，才導致觀眾席上大部分的觀眾都忽略了。
“那不是反應快就能接住的，我們都看到了那個球的速度，如果是在出手的瞬間和出手後去接，在速度上都不可能攔下，但是火神……我想不通的就是這點……”
“火神接住了……”小金井小聲問，“這不對嗎？”
“你覺得影子選手要傳球前，會給火神發信號嗎？”相田麗子反問。
小金井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所以隻可能是……”木吉鐵平說：“火神提前讀懂了影子選手的出手動向，他預測了將要發生的一切……”
“ZONE？……不對，當時火神不在ZONE的狀態，而且範圍太廣了……”
相田麗子的意思很明顯，頂尖選手在與自己的對手進行作戰時，可以從對方細微的肢體動作中無限模擬即將發生的場景，但一個人隻有一雙眼睛，那時綠間真太郎還纏著火神，黑子哲也則由荻原成浩防守。
綠間真太郎不是普通人，即便是火神要應付他，也沒有那麼輕鬆，他的注意力有一大半要放在綠間身上，但就是這樣的情況下，火神仍然敏銳地判斷出黑子哲也即將擊敗荻原成浩的那一刻，作出了最及時的反應，這不像是簡單的預測，更像是火神對賽場上將會並可能會發生的事早已了然於胸。
“說不定，在火神的腦海中，他為所有的「奇跡的世代」都進行過全盤預想，推測過每一個人的反應，剩下的就是看著他的對手一一打出相應的結局……”
小金井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像是要抖落手臂上的一片雞皮疙瘩，“太誇張了，這還是人嗎？”
相田麗子揮了揮手，表示這也隻是自己隨口胡說，不必在意。
“那位影子選手恐怕被打擊得不清。”看著賽場上從那之後就沉寂下來的帝光15號，伊月俊說。
“他可能和我們一樣在為火神的行為感到迷茫。”
“他想要破解嗎？”
“顯然，”相田麗子停頓了一下說，“但幾乎不可能。”
隨著比賽進行，火神原先隱藏的異常會越來越明顯，沒有人能在這樣激烈的比賽中，以及一個死死緊盯著你不放的對手麵前，還能繼續隱藏下去。
冰封的海麵上裂開的縫隙會越來越大，而當他們窺見海麵之下冰山那巨大的身軀，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們會即刻意識到火神除了ZONE和無人能及的彈跳力之外，還手握另一大殺器——他們對火神了解不夠多，他們自己在火神麵前卻清澈見底。
而沒有人能忍受這一點。
此時，賽場上的比賽，因為青峰大輝和火神大我兩個人野性的煥發，已陷入一種白熱化的膠著狀態。
但大家都清楚，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久，隻要雙方，無論是誰，一個失誤、一個差錯，就會導致平衡的破裂。
緊張的比賽讓人看著喘不過氣來，觀眾席上的說話聲也不禁加快了語速。
“青峰大輝，他絕對也是怪物，驚人的爆發力和對身體完全的控製力，他的球風，應該脫胎於街頭籃球，卻在這之上，更進一步，顯得百無禁忌，他的強大，正在於他無論以何種姿勢，都能將球投進籃筐的壓倒性攻擊！”
“說實話，我也想不到要如何防守他。”木吉鐵平說，“不是同一水平，即便你派出兩到三個人防守，把他逼到絕路，他也照樣能找到那條通向籃筐的勝利之路。”
“所以最好的仍然是目前的這種方式，oneonone……”日向順平說，“由火神一個人應付青峰。”
“火神、火神他……”看著場下兩個少年的爭鬥，小金井忽然石破天驚地冒出了一句話，“他看起來很習慣對付青峰。”
總是如此，雖然小金井在籃球上還是個初學者，有很多地方都不懂，但偶爾一下，卻會說出這種非比尋常的話。
誠凜幾人無比震驚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一齊點了點頭，沒錯，小金井說的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這麼說，可能有些抽象，但小金井確實說到了本質。
他們之前分析火神大我熟悉「奇跡的世代」，想的依然是火神的隊伍或者火神本人曾經對帝光籃球隊進行全麵的情報收集後，提前分析、預設攻防模式的一種熟悉。
但這個時候，小金井的說法，讓他們意識到在這裏麵存在著某種根本上的區別。
這就好比，他們現在在觀眾席上，已經把場上所有球員的球路和招式都看過了，對於球員們的出手和思路都有了更清晰的認識，那麼此時，如果讓他們上場比賽呢？
他們會因為情報，獲得前期優勢，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甚至由此拉開一定的分差，這都毫無疑問，這就是情報的作用。
然而，也要看他們的對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