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笑自那姓蔣的太醫處得知,凰子夜早年以酒為伍,酒入愁腸更傷身,而且之後又拒絕吃藥,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這會兒,肝脾腎髒都教傷的七七八八了,怕是大羅神仙也無濟於事了,隻能過一天算一天了。
剛來這邊的時候,氣候不適宜,又大病了兩場,那兩場傷了他的元氣,身子便越發的差,昨兒個晚上不聽勸,非要去那燕山塔坐一晚上,受了極重的風寒,怕是沒有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蔣太醫說完這些,眼眶都濕潤了,聲音也哽咽了:“常姑娘,人生在世,誰能沒給錯,就算是大奸大惡之人,死前也求盼個原諒,爺本是不願來打攪你的,是皇上和江太師,把爺打暈了送來的,爺醒來後,看人都到了這,就想著每日遠遠瞧瞧你。
想和你說話,又不敢說,便隻能以書信代勞,他身體很差了,卻堅持每天上午都要出門,隻為了看看,能不能偶爾與你不期而遇,微臣們勸都勸不住的。
前天下午暈了一陣子,他逼著微臣說實話,微臣告訴他他這身體,要走到盡頭了,所以他便想在死前和你見上一麵,求你原諒,沒想到你沒有來,他下塔時候和微臣說,怕是要帶著遺憾去了。
微臣叫他去你家裏尋你,他搖搖頭,說沒有緣分的兩個人,硬要拚湊的緣分,也是枉然的。
常姑娘,老臣在這求您了,爺就剩下個幾日了,您若是肯陪著他,老臣就算給您做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常姑娘啊!”
一聲聲聲淚俱下,常笑笑早已淚眼滂沱,顫抖著手扶起蔣太醫,她咬著唇極力不讓自己發出嗚咽悲哀的哭泣聲,拍了拍蔣太醫的肩膀,算是她的允諾。
蔣太醫欣喜若狂,趕緊退下去熬藥,把空間留給了常笑笑和凰子夜。
踱步自床邊,素手撫上床榻上那不成人形的容顏。
她的淚斷線般的落下。
囫圇吞棗的發出些她自己才能明白的音節:“怎麼有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你折磨完我,你又這麼折磨你自己,你到底要怎麼樣?嗯?你要怎麼樣?”
溫熱的淚滴,不住的滑落,她本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他的生死,可當他的死期擺在麵前的時候,她才發現,他們之間,互相折磨了多久。
她曾以為,隻有他的誤會猜忌傷害了她。可她現在才發現,她的冷漠薄情何嚐不是也傷害了他?
這種互相的傷害,終究要將兩人推向了萬劫不複的禁地嗎?
她能有幾天來補償他,他又能補償她幾天,他們相見的不是時候,相愛的不是時候,連相互補償都不是時候,她們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卻又要在對的時間,錯過一輩子。
常笑笑哭的無力,嚶嚶的趴在凰子夜身上,她曉得,這種病,在現代叫做酒精肝,看凰子夜這模樣,怕是已經到了晚期,回天乏術了。
他這個人為什麼這個壞,為什麼!
為什麼喝酒,為什麼不肯吃藥,為什麼要死了才出現,死在她身邊她懷裏嗎?凰子夜你的心是什麼做的,怎麼可以這麼的殘忍,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