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西都不見沉靜反而相比白天更加璀璨,各處的奪目燈點在深藍色的天空下褶褶生輝,不時穿過蒼穹的飛行器也宛如流星一般為夜空平添一份奪人心魄的美感。
這是西都,這是一座充滿魅惑與爭鬥的城市,它吸引著每年成千上萬的人前來飛蛾撲火——錢財,權勢,美人——這些根基淺薄的平民燃燒著他們的生命來換取一份飄渺無依的野望。
無論是坍塌還是崛起,西都每天都在發生,在夜晚,它一視同仁的吞下失敗者的血肉,而白天,它美麗端莊,站在勝利者的身旁淺笑嫣然。
西都有五大經商世家,分別為張、吳、簡、原、文。而此刻,在寬敞大氣的原家,原裕正垂頭聽訓。
在他身前不遠,是一張可供十一人落座的雕花會議桌,左右側均坐了五名身穿西服,氣質各異的男子,他們看著原裕的眼神各色不一,有可惜,有不屑,有同情。
而中央上座則是一名身穿白色長袍的老翁,老翁一頭銀發,雖然身形幹瘦但看起來頗為硬朗,精神抖擻,特別是一雙瞳孔中射出的帶有狠色的精光,任誰也不敢小巧。
“你這幾年做的不錯,沒有辜負家族對你的囑托,隻是遊家已是回天無力,今後你不必再和遊家中人相交,那遊樞錦也是沒用了,看樣子他也是在劫難逃,你萬不可惹火上身。”白發老翁雖是平平淡淡的說話,但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卻是無人敢平平淡淡的應對。
“家主說的對,現在正值洗牌時期,一個不慎就要跟著遊家陪葬,雖然我們是經商世家從不插手政務,但此時此刻還是小心為好。”在銀發老翁左手邊第二位的男子讚同的點點頭,說道。
“遊斐單雖然倒了,但我們在非洲的事業卻不可一日無人庇佑,我建議還是盡早打通新的關節,非洲的礦物出不來,我們每天損失都會過千萬。”這話是銀發老翁右手第一位男子所說。
“這話不對。”上一位話音剛落,銀發老翁左手第一位男子就立刻嗆聲道:“現下正是風聲最緊的時候,時局未明,每天都有高官落馬,誰屁股下的位子都不穩,我認為此時應該潛伏起來等待風聲過去,我們之前可是和遊家關係不淺,明眼人都知道這時不宜妄動。”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沒眼?!”
“我可沒這麼說。”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銀發老翁眉一皺,不悅的悶咳一聲,好似一隻猛虎在羊崽中睜開了眼,霎時大廳內一片寂靜。
“這麼多年來原家在非洲開拓業務的順利倒托了你幾分福,要不是搭上了遊斐單這條線,非洲這塊資源寶地我們還不一定吃的下來,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也二十二了吧?”銀發老翁不輕不淡的看向原裕。
“是,今日正滿二十二。”原裕從頭到尾隻低著頭,不聞不看,直到此刻聽到叫他才低聲回答。
“這麼說來,我還得送你一件生日禮物對不對?”銀發老翁隨意的一笑,卻不管身邊這些兒子們驟然提起的一顆心,接著說道:“你爸爸生前名下有處產業,雖小了點,但用來小孩兒曆練卻是不錯,紅山銀行,你覺得如何?”
聽到家主說的是紅山銀行,這些心思各異的兒子們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這家紅山銀行的確是老四生前所有,他死後被家族收了回來而已。這家小小的銀行,隻有幾個網點,還不在主家所在的1區,近年來也隻是勉強維持運作,要不是家族補貼,早就倒閉了,家主要是把這個小小的骨頭渣扔給老四的兒子,他們也沒什麼意見,在他們看來,接手這紅山銀行是壞處多餘好處。
“多謝家主!”原裕卻幹幹脆脆的答道,銀發老翁觀察著原裕的神情,見他的確沒有任何不滿和怒氣,眼裏閃過一絲讚賞的光。
“你謹記我先前說的話,不得再和遊家相關人員接觸,下去吧。”老翁擺擺手,示意原裕退下,原裕卻杵在原地,神色變化一會,終是下了決心,向前邁上一步:“家主……遊將軍生前對我們不薄,我們是不是對他的兒子照佛一二……?”
“原裕!原家的決策哪有你開口的餘地!”一男子冷聲喝道。
“我們是生意人,可不是江湖人,不講義氣。侄兒,你可別學你那早死的父親,我可憐的兄弟,優柔寡斷,敗光了家產再撒手歸去,我們原家家大,可也不經這麼敗。”另一男子也冷嘲熱諷道。
原裕的父親沒有經商天賦,由他經手的產業大多入不敷出,雖說是原家人但其實人前風光人後悲涼,而十年前原裕的父親因為空難撒手人寰,名下的產業自然也被家族收了回去,原裕還好,他的母家還算殷實,自身生活並沒有太多變化,隻是苦了那些同父異母的弟妹。
銀發老翁這時才緩緩開口:“這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做。”
沉默半晌,下方才傳來一聲低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