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離原的一角,利劍刺穿海獸的頭顱,這頭海獸瞬間失去了生機。秋流雲費力地推開壓在身上的海獸,在他的周圍,還有數不清的海獸屍體。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他知道自己可以選擇回避這場浩劫。可能是因為他暫時還沒有門中長老的那種冷漠心腸,也可能是因為另外兩人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吧。

他坐在泥水中暫做休息,身邊浮現出冰冷的霧氣。很快,他身上的泥水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液體就化作了冰渣,從他身上脫落下來。

他在腿邊瞥到了一小片斑駁的藍,那是一朵琉璃百合,看上去黯淡無光,像是已經枯萎了。隨著海浪的到來,歸離集中成片的琉璃花海都被裹挾著建築殘骸的汙泥掩埋,隻有個別露出了滿是泥濘的一角。

聽人們說,這是塵之魔神的鍾愛之物,真是脆弱啊。

他在心底感慨了一聲。

忽然,不遠處傳來鹿鳴鶴唳,他抬起頭,見到一隻黑首丹頂的仙鶴落在了他的跟前。

“你們幾人幹得不錯,接下來的事情就交予我等,你們去與那些凡人彙合吧。”理水疊山真君如此說道。

秋流雲與理水疊山真君道了聲別,就帶著蘇雲煙和賀蘭流螢朝某個方向奔去。遠遠的他們能夠看到那裏的天空正下著隕石雨。

話說回來,自從他們從海上回來後,秋流雲就感覺到那邊有些不尋常的波動。他一直想過去看看,但怎奈抽不開身。現在援軍抵達,他終於是能夠自由行動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被岩槍洞穿的巨大獸身,如山嶽一般橫在平原之上。等離得近了,看清了具體的戰況,他的瞳孔驟然一縮,旁人的眼中也浮現出一縷驚詫。

繁華的集落被浪潮衝落,隻餘下一地殘骸。纖細美麗的琉璃百合被泥濘玷汙,於泥淖中凋零。就連那位活潑靈動的少女也化作了冰冷的石像,被立於岩脊之上的五大夜叉合力封印。

“怎麼會這樣……”蘇雲煙喃喃道。

秋流雲摟住了她的肩膀:“現在畢竟是亂世,有人離去在所難免。”

這些年來不是小打小鬧就是高歌凱旋,他也都快忘了,此時群魔並起。而戰爭,是會死人的。

他有些擔憂地望向高處那個綠色的身影,離得有些遠,再加上施法所產生的異象的幹擾,他看不清對方的神態。

不同於他們這些中途入局的人,遇到什麼令人難受的事情可以轉移注意力,魈作為真正參加試煉的人,不僅難以改變故事的走向,還會被本體的情緒裹挾。他有些擔心出去後魈的心理狀態。

最後,他將視線投向那位岩王帝君。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觀察那位魔神。

那對金眸中的菱形時隱時現,像是一口幽邃奇異的深潭,對視久了就會被吸入其中,身上的秘密似乎也無所遁形。

此刻,摩拉克斯所流露出的神態秋流雲從未見過,祂仿佛那無悲玄岩,目光淩厲如劍,眉宇間透著一股無邊殺伐之意。

這位魔神大抵是怒了。

他想道。

不論之後是何打算,當下的要緊事情是安置流離失所的民眾。塵王已隕,歸離集也已被洪水摧毀,目前的情況下沒有重建的可能,於是岩王帝君令眾仙護送民眾南下,遷回璃月港。

重歸故裏的路途並不遙遠,他們當初來時就沒有花費太多的時日。但今時不同往日,殺害塵王的巨獸雖已被岩王帝君斬殺,滔天巨浪也已逐漸平定,但風雲並未平息,在頭頂積壓了許久的烏雲也在此刻徹底爆發了。

大雨傾瀉而下,期間還伴隨著狂風。也不知是這片土地對塵王最後的哀悼,還是此事背後的黑手所施加的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