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重重城門,終於重見天日,身後的廝殺聲和轟鳴漸漸遠去。城關外戰火衝天,隼冀遙和餘夏帶著剩下的將士突破至城關內時,城門裏也並不平靜。
鈞州城裏的平民百姓早就聽見了外麵震徹山河的巨響,馬上便意識到戰爭已經打響。逃的逃,躲的躲,大街上一片狼藉,尖叫連天。一雙雙驚恐的眼睛躲在屋裏惶恐不安地盯著外邊騎著戰馬,浩浩蕩蕩闖進來的獸族士兵——
“慢。”
隼冀遙做了個手勢,身後緊追上來的士兵立刻勒停了馬,等待統領指示。
紅發統領立於長街之上,身邊盡是打翻的小攤,倒落的桌椅燈籠,風一吹,便將掛在房簷之上的商旗卷起——他的視線一一掃過藏著人的建築。身上染血的鎧甲使得他如殺神般可怖,驚得人連連吸氣,小兒啼哭不止。
婦女連忙捂住嚎哭的嬰兒,麵容慘白,神情絕望。
“……”
隼冀遙自然也聽見了周遭的聲響,看到了人族百姓對他們獸族投來的恐懼——在很久以前,這樣的眼神是出自於他們獸族身上的,而現在……人族在懼怕他們。
獸族士兵們意識到了這一點,握著刀柄的手緊了又緊。他們等這一天實在是等的太久太久了。直到這些人族看他們的眼神不再是蔑視,原來真正取回尊嚴的辦法永遠是露出自己的獠牙。
“收起武器,噤聲前進。切莫驚擾人族平民百姓。”
風中帶來了統領的命令,嗓音沉寂,融入遠處的廝殺聲,顯得莊重而又肅穆。
“我們真正的敵人還坐在高牆之後,那座皇宮之中。”
“前進!”
“是——!”
紅發統領的聲音拉回了這些士兵的心神,如同一杆永遠也不會偏移的標杆旗幟,而他們隻需要堅定不移地朝著這支旗幟走下去即可。
他們將不會再被可怕的邪念侵擾。
軍隊再一次前進,一時之間,原本屬於人族最繁華的中心街道隻剩下沉重的馬蹄聲。反抗軍在一道道視線的注視當中走向那扇緊閉的宮門——或許是意識到危險已經散去,零零散散的人從室內、掩體後走出,沉默地目送著這支獸族軍隊的前進。
餘夏從周圍的人群裏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他們身上穿著的服飾彰顯了來自於不同,但卻又統一的“醫館”“書院”“酒肆”“鏢局”的身份。
他們都是受過“朝曦”恩惠的人族,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那位在朝曦內部口口相傳的“最初的創始人”。
“是她……”
“沒錯就是她!傳說中的朝曦第一創始人,那位見不得蒼生受苦的神女大人!她於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獸族,於可怕瘟疫之內解救出人族。而現在,她將要砍斷長久以往的皇族對我們平民百姓的壓迫,讓我們真正地站起來!”
莫名高亢激動的解說從人群裏傳出來,雖然略顯突兀,但高昂的語調還是調動了周圍人的心情。
但是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家夥,上下打量起這個穿得漆黑,帶著兜帽的少年人——
“你知道得這麼清楚,你又是什麼人?”
這黑衣少年哼得一聲笑出聲,在眾人驚恐之下輕巧躍上牆頭,一根橘色的尾巴在身後搖晃。
“我隻是路過的一隻橘貓罷了。”
“是獸族……?”在一眾驚詫的目光中,黑衣少年消失得無聲無息。
…
宮門前,幾支寫著“旗”字的殷藍金邊旗幟在飛揚,聲勢浩大的軍隊駐守在門口。但這些士兵身上並沒有穿著中岐皇軍才有的紅甲,而是一副民兵義軍的打扮。
他們便是最近在鈞州境內鬧得沸沸揚揚,引得朝廷不得不派兵鎮壓,以刹威風,但卻無功而返的北灝義軍——旗雲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