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冬剛過,寒意還在天地間徘徊不去,魏燕兩國的戰火已經綿延了邊境的大片荒蕪之地,僵持了數月之久,雙方才決定止損談和。

燕太子封沉安為表誠意,親自帶著一隊人馬前往會見大魏領兵的璿親王。一路進程萬分順利,兩國談和按部就班達成,又不過幾日,封沉安便帶著談和書準備回程,隊伍正快馬加鞭地踏著歸途上的塵土,可偏巧,他們在距離到達營地的前兩日突然失了音訊......

太子殿下突如其來的下落不明,讓本就心疲力乏的燕軍開始躁動不定起來。正當群龍無首之時,燕國營地前方外傳來了一陣響亮的駿馬嘶鳴聲。

馬背上的年輕男子身形單薄而挺拔,翻身下馬時墨藍色的衣袍迎風颯響。他從始至終都沉著臉不發一語,白皙如玉的肌膚在邊關二月的冷陽裏皙白透亮。

若不是“齊軍師”的名號在軍中太過響亮,以至於無人不曉,否則就憑著他那張不施脂粉也能豔驚四座的麵容,早在他禦馬闖進軍營大門時就會被攔下來。

“我早在信中叮囑過你們多次,議和雖是早晚的事,但不可操之過急,我才不在軍中一月之久,太子殿下便出事了,這次他能平安回來也就罷了,若真是魏國做的手腳,堂堂一國太子被俘,咱們的臉丟盡了不說,陛下第一個就不會輕易饒了你們!”齊禎在無數軍帳與兵將間疾步穿梭,蹙眉冷言地教訓著封沉安留在軍中的手下。

“齊大人,臣等攔了,可實在是攔不住啊!”手下回答道。

齊禎行至他的帳中,甩袖而坐,黛眉一擰:“你們這麼多人還抵不過太子殿下一人的頭腦發熱嗎?殿下是什麼性子你我再清楚不過,怎能由著他亂來!這事先壓下去,在沒有得到殿下的確切下落前,萬不可報回宮中。若隻是虛驚一場那最好,要不然殿下這些年好不容易在陛下麵前建立起來的功績與聲譽非大跌不可。”

齊禎緊鑼密鼓地一連串話發下來,左右兩旁噤聲不敢言語,隻有連連點頭的份。

太子失蹤的風聲被回軍後的齊禎火速壓了下來,到了第二日,竟真的天遂人願,傳來了封沉安的消息——“殿下前日深夜途徑一片山林,一時失了方向又受了傷,這才一時半會兒沒了音訊,如今已重返歸途了。”一小兵在齊禎麵前說道。

齊禎沉默地揮了揮手,指使人退去,麵色卻不見喜。

“還真就是虛驚一場?”他自言自語地問道。

一旁的人為他重新倒了杯熱茶,安慰道:“嗨呀齊大人,既然已經得知殿下的消息,您就別再自己嚇自己了,不會有事的。眼下又已經議和,咱們大軍不日就可以收拾行囊準備歸京,一年多沒回去了,此次就當是好事多磨了吧。”

熱茶上方的水汽在半空裏慢慢散去,齊禎將心中的一絲牽動割舍。今日雖依舊寒冷,但難得的陽光大好。關外苦寒,常常是沙塵漫天,像這樣晴光瀲灩的天氣應當是個好兆頭,興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齊禎最終舒了口氣,道:“那就將軍中的牛羊與美酒備上,準備明日給殿下接風洗塵吧。”

夜半三分,燕軍軍營數裏開外的高坡上,一隊人馬寂靜無聲地登上坡頂,為首之人牽著韁繩,在峭壁前勒馬,他舉目俯瞰,遠處隱約有軍營中的篝火在夜幕裏跳動,整個燕軍安營紮寨的模樣依稀可辨。

封沉安騎在馬背上,望著山腳下的景象,頭也不回地問身後的屬下:“佩迎已經回來了吧?”

佩迎是齊禎的字。

“回殿下,齊大人昨日便到了。”

封沉安歎了口氣,聲音在夜裏越□□緲:“佩迎為了我,這些年沒少奔波操勞。自從入仕以來,他便各處打點,弄得到現在自己身邊連個貼心的女子也沒有。”

屬下失笑道:“靜安公主與齊大人是人盡皆知的青梅竹馬的情誼,京中誰不知道他們就差陛下點頭首肯,就算還未賜婚,京中的大家閨秀們再愛慕齊大人也不敢覬覦啊。”

封沉安道:“靜安她自小便是養在花房裏的一朵牡丹,曬的是暖陽,聞的是芬芳,即便心悅佩迎,看到的也是其表,哪裏會知道佩迎他看似是塊寶石,走近了,也不過就是個會閃光的石頭,”

屬下道:“公主殿下年輕,涉世不深,在看人這方麵自然是不及殿下您的。”

封沉安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不論如何,為了我這個天真的妹妹,如今也該做些什麼。”他像是在給自己催眠似的喃喃說道。實則沒人比他更清楚,齊禎不是石頭,更非池中之物。

這一夜即將告終,眼瞧著東方即將露出一絲魚肚白,可燕軍裏站崗的一兵衛眯著眼,指著高空裏不斷向自己這個方向飛來的模糊黑點,對同伴道:“那是何物?怎麼黑黑的?我看不大清。”m.X52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