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3 / 3)

不敢將淚滴到阿娘身上,縈芯緊退兩步,將阿甜手裏的帕子呼在眼上。

等她再次平靜下來,阿月已經給阿娘畫完指甲,跟阿糖兩人一邊,用手輕輕的給大娘子扇幹。可惜沒有血氣的指甲上,鳳仙花不如印象中的紅豔。

上過全妝,阿月和阿糖用力將大娘子扶起,縈芯和阿甜將原本預備給阿娘過年的新衣給她套上。

新鞋沒做完,隻能給阿娘穿之前作的。好在也沒沾過土,醬色的鞋麵跟阿娘的新衣很襯。

給阿娘將常帶的手釧帶好,縈芯站在她身邊瞧了好久。

阿糖眼看她要滴淚,趕緊用帕子捂住她的臉往後帶,手中帕子立時濕透。

讓阿甜去叫郎君過來,阿糖將縈芯攬進懷裏。

阿耶嚐試了兩次,才能平靜的麵對妻子裝扮如生的屍身。他將妻子托膝抱起,放進大郎和阿登阿功三人抬過來的棺材裏,接過縈芯手中的瓷枕墊在妻子頭下。

扶著棺壁,阿耶仔細的看著曾蓮,心中哀思反複。

縈芯踮腳看了一會兒,就跟阿月進屋抬了阿娘的妝奩出來。她打開一樣,看看想想,就放進去一樣。

阿耶也不攔她,自將腰間玉佩解下,放在妻子交疊在胸腹的手中。

大郎平複了抬棺的喘息,靠在廊下冷眼看著耶女二人給二娘放陪葬品,心想,自己親娘去時阿耶無地無財,恐怕隻薄棺一口,黃土三抔罷。

直至最後,縈芯將當年外翁與她常玩的泥娃娃放進棺中代替自己,才讓他們將棺蓋蓋上。

太陽快落山時,緊趕慢趕的阿誠帶著莊頭和幾個莊漢推著一車搭喪棚的木材回了家。

幾個男人跪在前院兒又是一陣鬼哭狼嚎,水都沒喝口,就擦擦眼淚鼻涕,開始搭棚子。

晚飯才得,棚子就搭好了。縈芯根本吃不下,隻數了數粥裏的米粒。

趁著剛點上的白燈籠的光,幾人又架梯子拉繩子的往上掛白布。

大郎打頭,阿登他們在後,抬著阿娘的棺材原地轉了半圈,頭外腳裏的從內院抬到外院棚下。

幸而這次大郎隻出人,不用出力,他又聽著阿登的提醒,跟小娘一起將一個雙開竹卷的供桌抬到棺前,再接過阿月捧來的靈牌、香爐、白燭、供品一一擺好。

放好燒紙的泥盆,大郎請火,點燃左右白燭,等阿耶上香後,跟小娘一起給二娘上了香,行了孝子大禮。

等跪在拜墊上開始守靈,大郎才暗暗鬆了口氣。

自二娘開始小殮,他就在敲紙錢,晚飯時夾菜都有點手抖。見堆在拜墊上的小娘一張接一張的往火盆裏放,心裏又有點怕不夠燒。

明亮的火光將喪棚烤的很暖,大郎想著阿登的提醒,自己得看著風中的燭火、補上燒完的香火,現在還得仔細看著小娘別自己倒進火盆裏。

侍女們輪流在棚外守候,偶爾進來給兄妹二人的杯中換熱水。

阿耶在書房給能來的親友寫報喪的帖子,阿登、阿功、阿誠三人去送,其實除了周圍的鄰居也沒幾家。發了會兒呆,阿耶就開始給上官寫妻孝的請假信。

從明天日起,阿耶又要開始守一年的妻孝,而大郎和小娘守母孝二十五個月。

寫完信,阿耶環視著同妻子多年生活的屋舍,心中滋味難述。長歎一口氣,他來到棚下對兩個孩子說:“夜了,去睡吧,晚上我守。”

縈芯搖搖頭,繼續燒紙。

大郎本要站起來,想到剛開始學的《孝經》,又跪了回去。

阿耶歎了口氣,對大郎說:“天冷,你也累了一天了,去罷。”見他還在猶豫,便繼續催促,“去罷。”

大郎便撐起身子,給二娘上了柱香,回去睡了。

阿耶跪坐兒子尚有餘溫的拜墊上,摸摸女兒冰冷的肩膀,讓跪在外麵的阿甜再取件外披給她。

“阿耶。”

“嗯?”

“以前,阿耶說過外翁去往仙鄉了。”

“嗯。”

“外姆也去了麼?”

“去了。”

“那阿娘呢?也去了嗎?”

“也去了。”

“仙鄉在哪兒啊?”

“在天上。”

聞言,縈芯抬頭,這才發現棚上白布間、棚外院牆上,天幕低垂,星光密布。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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