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跟王安林的政見不合,早就不是稀奇的事情。王安林側重於實效,但經常用藥過猛,且不擇手段。
猛虎般不畏懼前路的臣子,正是嘉餘帝所需要的。
故而一直被許長安不齒!
想要扳倒丞相大人,就相當於讓陛下寫個罪己詔的難度,非一日之功。
沒有完整地告知少年,也是擔心他衝動行事,而且很多細節都有遺漏,所知並非事情全貌。
就在兩人辯論之際,樓下那名書生將壺中美酒飲盡,開始發揮自己的“才氣”!
高聲道:“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天不生我李文正,大楚儒道如長夜!”
…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還什麼恐驚天上人,他這嗓門還不夠大?”
“就是就是,這種人,幾乎每天在醉仙樓都能看見,妄想吸引大人物的注意,哪有如此的好事!”
樓下百姓議論紛紛!
“兩院合一,乃彙聚大楚文運的大事,也是好事。我想,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會拒絕此事,莫不是許院長看不上國子監那點不成才的學生?”
王安林無視樓下豪放的酒後言語,依舊沒有死心。
許長安就納了悶兒,把自家基業白白送人,沒見過這樣耿直的人。
“天下讀書人是一家,這話當世文聖他老人家以前當麵跟我說的,雲水書院從未敢忘。倒是丞相大人,逐漸將路子走岔了。”
王安林搖了搖頭,“許副院長乃是蜀州望族,自小錦衣玉食,根本沒有體驗過衣不蔽體,糧不過冬的艱辛。我站在天下寒士的身前,替他們披荊斬棘。現在時機成熟,自然該退下去了。”
“鍾鳴鼎食之家,非皆是遊手好閑之輩;鑿壁借光之室,也盡非寒窗苦讀之人,不能一概而論。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劍閣隻會是第一柄插入丞相府的的武器,成為眾矢之的是跑不了的。”
許長安想到樓下那人,“按照丞相大人的言論,對於樓下之人如何評判?”
誇讚他,那就是為投機取巧之徒開了先河。貶低他,則與為寒士開路的言論相悖。
副院長靜靜等著對方的回應。
王安林第一次從座位上站起來,樓下側門在是等待著他的自家馬車,鬼知道有多少人在旁邊伺機而動,等待獵物。
丞相大人走到窗邊,輕輕推開掩著的窗戶,露出一條可以清楚看見外麵但又不至於被發現的縫隙。
那人身材瘦弱,皮膚黝黑,不像北方人,更像是南方的外貌。
隻見自稱李文正的男子,在丞相眼皮底下,將手中酒壺高高拋起。
自語道:“我輩讀書人,自當諡文正。”
一枚突如其來的雞蛋精準無比地落在李文正雙腿之間,示意他別再亂說話擾民。
“諡文正,你家裏人做夢都想讓你入朝為官嗎!有本事就春闈高中,老子給你磕響頭。”
路人都看不下去,打斷他的表演。
許長安開懷大笑。
王安林觀察片刻後,放下支撐窗戶的手臂,淡然道:“路走偏了,國子監和雲水書院哪裏不能去碰碰運氣。”
“萬一他沒錢呢?”
“那就更應該要去碰碰運氣了。”
許長安不置可否,“合並之事,我不同意,檀道濟也不會同意,丞相大人可想他法。比如,以身殉道?我再去收攏過來,自然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