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孑然野老 陳江淮(1 / 1)

“咕——咕——”

烏鴉的啼叫並不是短暫的一鳴,它漫長而低呼著。

卯時三刻,當日光從層疊的山峰中擠出來,那被灼燒的已全無了葉,枝幹焦黑的柏木留下地上的影子。

影子一點點的追著地上的草木灰。

緩緩的

緩緩的

像是帶著一種哽咽。

那年月的人命經不起推敲,也經不起計量。

鳥能活四五年的春秋,狗能熬個十幾載的寒冬。草木孤立在盆裏,不知來來往往幾甲子。

所以人是總想不到的,本以為再健壯再硬朗,總歸能熬過個夜。

林中馬蹄嘶鳴,趙重山見馬車不動,便走下馬車。

入目所見,唯有一個巨大的坑洞,樹木燃盡的碳灰堆積在地麵上。

眼前與遠處的高山,已然是一片黑白世界,而漫起的霞光,則為這黑白抹上一塊紅豔。

紅的刺眼。

“走!繞過坑往裏走!”趙重山看著眼前的景狀,壓抑著顫抖的下巴與嘴唇,朝身後的車夫喊著。

從那死寂的林間穿過,一直到日上三竿。

趙重山終於接受了山內已無一人蹤跡的事實。

陳江淮去了哪?唐門門人去了哪?忍頭…去了哪?

趙重山心中的疑惑將他的眉頭緊緊鎖住。

站在那坑洞下,鞋底早已被土灰鋪了一層。

“哈…哈…”趙重山喘著粗氣。

心中想起著,那陳江淮離開後寄給自己的書信。

那封寄給自己的書信很薄。

拆開書信,將那張折疊的信紙展開。

沒有話語,隻有蓋著的兩印。

【孑然野老】

那枚陳江淮常用的自印,沒有印泥,想來是在路上,墨色的印透了信紙。

還有另一印。

【家國永安】

印泥紅的很豔。

…………

…………

“所以呢?最後怎麼樣了?”

竇墨然坐在那枚‘車’的棋子上,朝宗端問道。

“最後?人沒了唄。”一旁一直沉默的聽著的阮峒嘖嘖稱奇的說道。

“人沒了?”

阮峒歎氣搖了搖頭:“當年他們將忍眾引到的地點,群山四周環繞,又無一點溪水,山口狹小又無出口,正是死局的風水。”

“死局的風水位,那陳江淮雖然對風水略知一二,但這入局容易,破局、出局之法…就算是對風水學說苦心孤詣數十載也難有方法。”阮峒頗為可惜的說著。

竇墨然心中思索。

“陳老這一走,各門各派可是急了,比那過年追賬要錢的還急。”宗端說著,“他這蹤影一不見,各門各派的法器可還在他這,人沒了,那法器上蓋的印也就沒用了。當年他走南闖北,各門各派的老人不信他個後生的印章能那麼邪乎,還說讓他盡管蓋,蓋了能用算自己輸。”

“後來章也蓋了,法器也拿了…嘖嘖,咱們修行人士,還是應當謹慎。”阮峒感慨了一句說著。

“可不是得謹慎,你們家那祖傳的酒壺不就被人家以後印給蓋走了。”名作葉凝瓊的葉竹青化作的女子笑著取笑道。

若是換個人說這話,阮峒早已怒懟回去。

如今他也還是很想懟回去,但對這位姑奶奶,他不敢。

也不敢想,心裏想的是什麼,姑奶奶門清。

“據說你爹竇汝昌他曾對門派的‘墨契丹誓’有研究,不知這穀裏會不會有。”葉凝瓊望著竇墨然,忽然想起來的說著。

“但也得看那無根生的對這東西感不感興趣放起來了。”張嵩接過話說著。

“到了!”

棋子停下,張嵩跳下棋子道。

眼前,十幾條石路蜿蜒曲折,各自通向不同地方。

盡管手中有手電筒,卻照不進前路。

“咱們各走各自的,走完以後再回到這怎麼樣?”張嵩提議道。

幾人點了點頭。

見意見統一,幾人便各自挑了一條道。

竇墨然望著眼前的數條石路,盯著右手邊的那一條,徑直走去。

竇墨然看著眼前的石路,那插進兜裏的右手感受著手中印章的暗暗發燙,沉默不語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