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外麵看,地魋就像是個封閉的鐵疙瘩,但實際上,地魋要塞就像是個真實的城鎮,裏麵空間非常龐大,一共有五層,每一層都廣闊又高遠。
最下麵這一層幾乎見不到光,剛一進去是個大廣場,廣場上方是一條筆直的上坡路,路的兩旁全是商鋪,到處都是散發著熒光的燈牌。
這是一種名字叫做瑩草的東西做出來的瑩彩液,在暗一點的地方會散發出很強烈的光芒,像是霓虹一般。
走過這條“商業街”,後麵才是難民的住宿區。
從下往上看,這裏像是一個天井,頭上、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屋與鐵索橋,人們像是住在“牆壁的洞窟”裏,牆上到處都是瑩彩液的塗鴉,畫成各種樣式,剛一進來的時候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鐵索橋上,行人到處亂走,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有商販的叫賣聲,有炊煙嫋嫋,也有小孩子的玩鬧哭樂聲。人群接踵而至,像是置身於海洋中,隻不過是嘈雜又燥亂的海洋。
陸狸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形了,她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好在難民中像她這樣髒亂甚至一身血汙的人太多了,她混在人群中,根本就不起眼。
爬樓也是個大工程,鐵索橋相互勾連,一層又一層,樓梯多而冗長,她廢了老大的勁兒才上了十三層,這裏能稍微安靜一點,陸狸站在樓梯上往下看了一眼……
難民區很暗,又因為禁用明火的原因,用不起星源燈的難民基本靠瑩彩液來照明,但,瑩彩液的光效一般,又過於刺目,看久了會導致夜盲。
陸狸在“這裏長大”,當然也有這個夜盲的毛病,在昏暗的地方看東西有些費勁,十分的模糊。
特別是今天她剛去了陽光下,剛回來一看到這麼多的瑩彩液,刺激之下,徒有淚流。
她頂著一臉淚水,從樓梯跳到了她臥室的窗戶台上,熟練的進了屋,拉上窗簾,把身上的東西放在床上,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卡片,有些肉痛的把它插在了能源卡槽裏,接了一盆水清洗了一下。
摸黑做完這些,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陸狸換了一身衣物,有些疲憊的在床上眯了一會。她手無意識的放在腰側,像是防備,也像是束手無策。
一道將近十厘米長的抓痕,要怎麼做呢?
傷口處已經泛白,但還是有血絲不斷湧出來,就像是生命力的不斷流逝……
原來,是這樣的,人真的是很脆弱、很脆弱的。
所以……代替陸梨去死的話,這種事,也是她應該做的吧。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世界,無數機甲騰空,光炮像是絢爛的煙火,鋪天蓋地的蟲獸像是個巨大的凶獸,將一個又一個機甲吃幹抹淨。
陸梨將她狠狠地推出逃生艙,往日溫柔優雅的少女臉上此時全是狠絕的猙獰。
“對不起阿梨,這是你的使命不是嗎——”
“到此為止了!”
“叩叩叩……”
“小六,快出來吃飯了,”一道柔軟的聲音響起,“小六?”
陸狸睜開了眼睛,迷蒙退的很快,她強撐著身體打開門,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叫了一聲,“……媽媽。”
“你今天去哪裏玩了,這麼晚才回來?”
陸狸知道媽媽聽到了自己爬窗的聲音,“我去廣場了,聽說今天是十三隊回來的時候,我想看看,才回來晚了。”
柔蓮的聲音像是被點亮,“你看到姐姐了嗎?”
“嗯嗯嗯,當然。”陸狸胡亂的敷衍著。
是的,陸狸的大姐依靈是荒殺隊的一員,而且還是先鋒十三隊的隊長,本來,作為荒殺隊的親戚,他們本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然而……她麵前的女人,雖然有著溫柔也平凡的長相,但卻並沒有被命運眷顧。
五年前,她們逃難到地魋要塞上時,柔蓮不幸被厭獸抓瞎了眼睛,之後勉強撿回一條命,卻雙目失明,後又被殠霧感染,形成了恐怖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