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剛特意將隊裏的拖拉機貢獻出來,這天分批次將北山大隊的所有考生都送到了縣裏。
還有不少村裏人跟著過來了,田蔡沒忍住也去考場外湊了湊熱鬧。
黃縣的考場設置在縣中學和小學,兩個地方緊挨著,外麵除了有歡迎考生的牌子,還寫了不少橫幅。
其中有一句,“青年們要充分認識自己所負的重任,祖國在期待你們,人民在期待你們,革命在期待你們。”
田蔡不知怎的,想到這十年間學生們看不到希望的掙紮,再看這句話隻覺得淚目。
胸中湧起如考生們一樣的萬丈豪情,那瞬間也想進考場好好發揮一場,為祖國的未來添磚加瓦。
今年的考生特別多,田蔡後世看到過一個統計,這年參加高考的人數足有五百多萬,錄取的卻堪堪隻有二十七萬,真可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大家生怕上麵的政策說變就變了,都想趁著現在趕緊考。
田蔡在門口站了沒多久,就看到了不少前進公社的熟麵孔,她還看到何玉珍戴著帽子和徐兵帥一起進了考場。
她坐月子剛坐了一半就趕上高考,頂著冷風坐了那麼長時間拖拉機往縣裏來,臉都凍得發青了。
在這嗬氣成霧的冬日裏,所有考生坐在考場裏奮筆疾書,如果覺得實在是冷了,就將手放在嘴邊哈口氣搓一搓,等手指的僵硬過去了再繼續寫。
何玉珍一路吹著冷風過來,就連捂在徐兵帥懷裏滾燙的熱水瓶子現在也隻剩下溫熱了。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喝了一口,感受到一股暖流滑進胃裏,凍到瑟瑟發抖的身體似乎好了一些。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被風吹狠了,這會兒竟然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何玉珍用力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一下子精神不少,這才繼續埋頭寫。
不過一上午,她就這樣反複掐了自己五六回,也就是這會兒穿的衣服厚,不然何玉珍就能看見自己青紫的大腿。
等到下午,她腦袋昏沉的更加厲害,何玉珍這時候才察覺出不對勁,自己沒準是受寒了。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這關鍵時候,何玉珍真覺得要瘋了。
她怕自己因為生病沒發揮好,本來以她的實力能考上大學就有點懸,現在又這樣,她的機會又降低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麼想著,何玉珍覺得自己身上的不舒服更多了,她現在不光覺得頭昏腦漲,手腳冰涼,甚至覺得胃部連著小腹都在隱隱作痛。
何玉珍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手心也變得潮濕起來,寫字的動作僵硬笨拙。
她突然放下筆,雙手使勁在褲子上蹭了蹭,確定將手心裏的汗漬都蹭掉了,這才重新拿起筆來,但是這會兒不知怎的,拿筆的手忽然顫抖起來。
何玉珍的麵色慢慢變白,就連嘴唇也跟著刷白起來,一點血色都無。
她低頭看著麵前的試卷,眼裏漸漸彌漫上絕望,因為她這會兒大腦一片空白,那題目看在眼裏隻覺得熟悉無比,可讓她真做出來,她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考場裏跟她情況相似的人還有不少,都是緊張過度,對這場考試太過重視,給自己的心理壓力過大,這才無法發揮出自己的真實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