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浩瀚的夜色下,無盡黑暗之中,他身上的亮光,讓他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這些人難道是夜魔永夜的夢境裏虛構的嗎?”
“不……不對。這些人應該跟我一樣,都是被困在了這個夢境裏,是真實存在的。”
對付黑夜的辦法,便是光。
可此刻作為唯一的光源,周白榆卻被所有人孤立。
他開始困惑。
這種困惑,讓他身上的光,黯淡了幾分。能見度的範圍又低了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周白榆聽到了聲音。
嘎——吱——
老舊的木門打開,隨後伴隨著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周白榆心跳加速,他聽出來了,腳步聲是在靠近自己。
終究是有人願意與他交流的吧?
對一切都不知情,麵對無盡的夜色,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怎麼脫困,現在的周白榆,急需有人幫助自己。
黯淡了幾分的光,又一次蓬勃。
他也準備朝著腳步聲邁進,但就在這個時候——
那腳步聲的主人,似乎感覺到光在移動,在一點點朝著自己走來,她立刻說道:
“請……請不要靠近我,不要傷害我……我,我不能被光照見。不要靠近我。”
周白榆立刻停住。
這個聲音,很熟悉!
他迅速開始思考自己是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很快,他記了起來——
阿朵。
周白榆確信,這聲音的主人,就是自己從夜魔記憶裏窺探到的阿朵。
“阿朵,有的,我小時候聽媽媽說過,媽媽說過,這個世界不是一片漆黑的。即便是白天沒有了,夜晚也會有月亮!會有星空!”
“我答應你,一定會帶你見到月亮的!”
少年的聲音裏,是帶著某種決意的。也不知為何,沒頭沒尾的對話,讓周白榆印象很深刻。
“我叫薑閑霧。我不靠近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也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們,我隻是想知道,我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為什麼會認為我會傷害到你?”
“為什麼隻有我在發光,為什麼周圍一片漆黑,為什麼……你們要躲著我?”
周白榆沒有叫出阿朵的名字。他擔心這個舉動會傷害到阿朵。
盡管他對很多東西都不知情,但黑暗裏的種種詭異,讓光仿佛成了很危險的東西。
自己仿佛是某個不祥之物,被自己照耀到,或者認識自己的人,都可能會被懲罰。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清楚這些人的反應。
而懲罰者,顯然就是夢境的編織者——永夜。
阿朵停住腳步,和周白榆隔得不遠不近,剛好是光照不到的位置。隻能隱隱感覺到一道影子。
“你是新來的吧……這裏的人,已經很久不敢發光了。”
奇怪的對話。什麼叫很久不敢發光?
周白榆還是點點頭,雖然他看不見女孩,但女孩可以看到他。
他還是對著聲音的方向表示感激,同時提出問題:
“我的確是新來的,能不能告訴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大家都躲著我”
要先想辦法表明自己和周圍的人一樣,融入他們。
直覺告訴周白榆,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很快就能解決的。
雖然道具無法使用,但演說家特性還是讓周白榆的話,很容易取信他人。
阿朵小聲說道:
“你被困在了神的夢裏。大家躲著你,是因為你太刺眼了。”
“薑閑霧,在這裏……最好不要隨意的去幻想什麼,不然你的光,會害了大家的。”
周白榆越聽越迷糊。
永夜的夢境,可能就類似於魔王級的領域。但很有可能,永夜已經一隻腳踏入了魔皇級。
而且憑借諸神寶藏,永夜很可能打算連跳兩級,成為魔神級。
這樣的強者,領域自然極為可怕。
他猜測這裏的一切怪相,都是永夜的領域所導致。
薑閑霧進一步放低姿態:
“我該怎麼做?”
“我沒辦法教你怎麼做,你隻有感受過痛苦,才會漸漸收斂你的光,被光照耀到的人,很可能會留下光的氣味。所以大家很害怕你,怕被你牽連。你接下來……會在夜海裏被夢魘們蹂躪的。”
阿朵有些忌憚的說道:
“神……不允許光的存在,神討厭光,每一個在神之夢裏有光的人,都會被夢魘吞噬和折磨。”
“薑閑霧,再晚一點,它就要來了,你身上的光太強烈了。”
它?夢魘?
周白榆隱隱有了點線索。
“你是說,發光的人,會吸引某種東西?光在這個世界……會有氣味?”
阿朵無聲的點點頭,但馬上意識到,這個新來的人,還沒有夜之視覺,便說道:
“躲在屋子裏吧,盡可能回憶一些痛苦的事情,將身上的光壓下去。”
“不要有喜悅,不要想著離開,不要對未來抱有期待,不要……懷揣希望。讓光的氣味越發黯淡,這樣,你或許會有一點點的可能性,挺過這次折磨。”
阿朵是在告訴周白榆活下去的辦法,但這番言語,讓周白榆心裏莫名的難受。
不要對未來抱有期待,不要懷揣希望,甚至不能有喜悅,不能想著離開……
這是否意味著,這些本該對未來的期待,本該懷揣的希望與喜悅,逃離這裏的欲望——都是光的來源?
當一個人心懷希望的時候,當一個人想著要反抗這個夢境的時候,他就會被光芒所纏繞。
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光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融入了絕對的黑暗之中。
曾經那個對著阿朵說,一定會她見到月亮的人,也已經離她而去。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再也不會相信光明會降臨。
所以他們絕對不會散發出光。到底是什麼讓他們對未來如此絕望?
“我……我不能對你說太多,薑閑霧,如果你害怕懲罰的話,那就盡量不要睡覺。”
“夢中夢的世界很危險。假如你沒辦法將自己身上光的氣味消除的話,你會遇到很大的麻煩的。”
阿朵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
她總是這樣的。
這些年來,一次次有新人出現在這裏,她都會好心好意的來告訴這些人……不要懷抱希望。
早點放棄無謂的幻想,早點融入這裏,早點成為神的奴仆。
她隻是不希望有人和那個死掉的家夥一樣,幻想著黑夜會結束,幻想著這個世界會有一種名叫月亮的東西。
幻想這個世界還有光明。
哪怕每次,她都會因為與有光之人聊太多,沾染光的氣味,最後受到懲罰。但過後,她都還是會冒著風險,對所有新來的人,講述著“希望”的可怕。
“我走了……你如果挺過了夢中夢,後麵有不懂的,你再來問我。我叫雲朵。你可以叫我阿朵。”
阿朵小跑著離開。
周白榆也不再多問,他不想給別人帶來麻煩,於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屋子裏什麼別的也沒有。隻有一張床。
由於這是夢境,這裏的人,其實根本分不清時間有沒有流動。
也不需要吃喝拉撒。
他們活著的意義,便是躺在那張床上,睡覺,做夢。
周白榆很清楚,攻略遊戲的話,npc的話一定要聽,這能讓自己少走很多彎路。
但有時候,也要將npc的話反著聽。
“盡可能不要睡覺?看來隻有睡覺才會知道更多的線索。”
“說起來,剛才那些人,似乎每一個人都嚴重缺乏睡眠啊。”
周白榆回憶起見到的男人和女人,都是很重的黑眼圈,一副長期缺乏睡眠的樣子。
他準備躺在床上。
不過就在他試圖這麼做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可以異化。
是的,床——出現了備注。
【物品名:絞刑架】
【特長:特容易入眠。】
【介紹:夜之海裏藏著許多怪物,所有夜魔都在夜之海裏有各種各樣的化身。
有的夜魔成為了夜海中的巨鯨,有的夜魔則長出了詭異的觸手,宛若夜海中的大烏賊。
它們以在夢中戲弄人類為樂。而它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如你這般閃耀著光的人。
你注定會被好好招待一番的。其實異化這張床的價值不大,就算你再怎麼異化,你也無法改變什麼。】
【狀態:可異化,偏差率百分之八十七。】
夜海?
看來就是夢中之夢所前往的地方了,聽起來,是一個更為黑暗的地方。
周白榆現在隻有幾點疑惑。
如何才能離開夢境,讓自己醒過來。
在夢裏殺死永夜?這顯然是不可能做到的。正如狀態欄裏說的,在別人的夢裏,你還能把別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