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縈繞著的空氣清新劑味道惹人厭惡。
寧齊伊皺著眉睜眼,便正對上了正在潺潺流水的水龍頭。
這可不能忍,她先是下意識地關了水,在抬頭的瞬間身體僵在了當場——
鏡子裏的人是誰?
烏黑濃密的頭發光澤感充足,發尾處是仔細打理過的卷。
白得近乎反光的肌膚上妝容精致,眼睛黑而有神,嘴唇似是精心雕琢的形狀。
黑色的修身方領上衣顯出了她好看的肩頸線條,脖頸上的珍珠項鏈在燈光中折射出光芒,和耳邊的同色係珍珠耳環交相輝映。
寧齊伊打小便是被人誇讚長相出挑長大的。
可眼前的這人,美得豔光四射,叫人移不開眼。
她著迷似地伸手摸上了發絲——
因為化療,她已經和她的長發告別很久、很久了。
鏡中的自己,永遠憔悴、蒼白、瘦骨嶙峋。
是人死之前的夢境?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疼痛中昏倒去搶救了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個陌生的衛生間裏?
還沒等寧齊伊反應,外麵便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孩子哭聲和巨大的喧鬧聲。
這聲音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似的,要記憶如潮湧般湧了上來。
她原來死了啊……
但又沒全死。
*
等到寧齊伊走到客廳時,那兒已經是兵荒馬亂的戰場。
同樣三歲多的兩個小男孩各自在客廳占據了自己的領土。
一個孤零零地自己站著,背倔強地挺直,明明還是個小胖墩呢,那身影卻顯出點一往無前的堅毅來。
另一個,周圍則環繞著一群人,將人多勢眾四個字寫在了身上。
“寶寶,不哭了啊!我讓哥哥和你道歉。”中年男人保養得很好,他蹲在哭出了鼻涕泡的小男孩麵前,悉心安慰,“小外公替你做主!”
那副慈愛模樣,任誰看都是親爺孫,隻可惜不是。
打配合的中年女人眉頭緊鎖,看向對麵的小男孩就像看敵人似的,語氣嚴肅:“浩誠,你是當哥哥的,怎麼就不知道讓著弟弟?弟弟還小呢!怎麼能和弟弟搶玩具,快把玩具還給弟弟!”
兩人似門神般地左右護衛著哭泣的男孩。
打配合的中年女人眉頭緊鎖,看向對麵的小男孩就像看敵人似的,語氣嚴肅:“你是當哥哥的,怎麼就不知道讓著弟弟?弟弟還小呢!怎麼和弟弟搶玩具,快還給弟弟!”
最後登場的女人,眉眼間和寧齊伊有幾分相似,可氣質卻迥然不同。
同是黑色的頭發乖順地披在了肩上,眉眼之間盡是溫婉,她的妝容很淡,稍稍在需要強調的地方用了心思,顯出了似是不經修飾的天然美。
她的五官不如寧齊伊般有攻擊性,可身上那股獨特的清幽氣質,卻又添上了幾分神秘。
已經接收完記憶的寧齊伊對眼前的情況已經了然於心,這樣的情形對於原身來說,可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甚至知道,原身接下來會怎麼做。
隻可惜,她已經不是原身了。
是的原身,寧齊伊沒想到自己臨死趕了趟時髦,沒死成,穿書了。
寧齊伊上輩子出身並不好,在留守家庭長大的她,童年是灰色的,寫滿了窮困、孤單和不被愛。
長大了好不容易回到父母身邊,父母的手上卻已經牽著後生的弟弟。
沒從父母那得到一絲幫助的她,一路摸爬滾打,吃盡了生活的苦,靠著那口不服輸的勁,和一丁點運氣,成為了別人眼中的人生贏家。
可還沒等她開始享受,父母和弟弟便欣然上了門,厚著臉皮地伸出了手,好像從她口袋掏錢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次大吵後她便碰瓷式地倒在了父母和弟弟麵前,他們落荒而逃,還是公司的職工送她去的醫院。
一檢查,已經是胃癌三期。
她寧齊伊哪會服輸?
不甘願地和病魔打仗,吃著止痛藥、插著管,享受著人生孤獨最高級的自己做手術,還不忘拿著輸液架和父母、弟弟幹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