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連珠炮一樣的質問,問得張明華啞口無言。
在這一刻,他的神色終於慌亂了,“廠長,我——”
“這些事,你就說,你做沒做?”
徐廠長沒在給他留任何情麵,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道。
張明華能怎麼回答?
說他沒做?
這會否認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在場的大夥兒都不是傻子。
但是,承認?
也不行,承認就等於是對於所犯罪行,供認不韙。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張明華自從升為采購科科長後,還從未這般艱難過。
他急得滿頭大汗。
可惜,徐廠長不再看他,而是看向旁邊的孫主任,“小孫,這批貨是經誰的手?”
這話一問,孫主任頓時緊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張明華。
張明華恨恨地瞪過去,大有如果他敢說,他就把他開除的意思。
孫主任明白那個眼神的威脅,對於張明華的懼怕是骨子裏麵的,這是被多年奴役下來的惰性。
但是,他又想到了,或許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顧寧說得對,要想當個人,起碼要有當人的能力。
絆倒那個不讓他當人的人,這就好了。
孫主任的從掙紮彷徨,到最後變成堅定。
“是我經手的。”
他開口時,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廠長,我現在以實名舉報,張明華科長貪汙受賄,中飽私囊,而且對於這次毀損貨物的攔截,張明華科長並未付款,便直接以賒賬的名義,直接從倉庫拉走了三萬條次品被單,同時,拉走被單的貨車,司機,全部是我們廠內的工作人員,免費為張科長提供服務。”
孫主任這話一落,現場都安靜了。
如果說,之前張明華還不服,一直扯皮的話。
孫主任的話,一下子把他過去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抖落了出來。
張明華的臉色已經不是鐵青來形容了,他用著極為憤怒,甚至要吃人的目光瞪著孫主任。
“孫玉泉,我張明華待你不薄,你竟然這樣害我!!”
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聲音,仿佛恨不得把孫主任給生吞活剝了才好。
最好在咬爛他的骨頭和血肉。
孫主任是害怕的,但是這一刻,他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他想要向上爬,他就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利益絆倒對方。
這是利益之爭,是輸贏之爭,他沒有退路。
隻能朝著前走,踩著張科長張明華的屍體,然後往上爬。
所以。
孫主任在調整好心態後,端的是義正言辭。
“張科長,身為被單廠的工人,我一直將被單廠的利益,高於個人利益當作第一守則。”
“我說了實話,戳了您肺管子,實在是抱歉,但是我不後悔這樣做,因為我是被單廠的工人,我一直以為被單廠為傲。”
這話說得實在是大義凜然。
饒是顧寧都不得不為對方喝彩一下,之前一直表現平平的孫主任,這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啊。
一下子就亮眼了起來。
果然,連帶著徐廠長都讚揚地看了他一眼,這才問道,“小孫,你之前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
孫主任點頭,表態,“廠長,我以自己的人格擔保,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實話,如有假話,天打雷劈。”
接著,他話鋒一轉,“況且,我所說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不管是銷售科的銷售單,還是財務科的賬本,再或者是在場的司機,都是可以拿出來對峙的。”
“隻要您去查,必然能查到事實真相,這種事情,不是我一個人紅口白牙胡謅的。”
這種時候,都是真刀實槍地幹了,沒必要在扯小謊,來拖後腿了。
當然,是把自己的態度表明了,把證據拿出來,好證明自己沒錯。
徐廠長嗯了一聲,在孫主任和黎主任之間,徘徊猶豫片刻。
既然是孫主任舉報的,那就不能讓他去查找證據。
不然對方若是以公謀私,那這證據就具有不真實性。
徐廠長身為上位者,他不想汙蔑任何以為好同誌,也不想錯過任何一位壞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