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撐著那紅木椅子靠背兒,支撐著力度站了起來,隨即,扶著拐杖,沉聲道,“我去見見他!”
顧寧微微頷首,她聲音輕輕,“那我就不出去了。”
“不合適!”
起碼,現在不合適讓對方知道,她在安家。
安老也知輕重,他指著書房側麵放著的一個大屏風,說道,“你進去休息會。”
屏風後麵,放著一張藤椅,鋪著毯子,躺上去,好不舒服。
顧寧嗯了一聲,目送著安老離開後,她突然抓緊了手,隨即,並沒有像安老所說的那樣。
去了屏風後麵。
而是走到了窗戶口,她站在那白色的窗簾後麵,扒開了一個縫隙,透過縫隙,她能夠將院子外麵的一切,全部盡收眼底。
她這才發現。
書房窗戶口這個,經常被安老站著的位置,角度是如此絕妙。
往這裏一站,整個大門口處,全部盡收眼底。
顧寧輕輕吐了一口氣,隨即,眯了眯眼睛,就遠遠地看到。
那即將化雪的安家大門口,站著一位年約六十多歲的老人。
老人有些怕冷,他穿著一件棉猴兒,還尤為不夠,在棉猴兒外麵還罩著一件黑色的大衣,帶著不怒自威的威嚴。
隻是,外麵實在是太冷了。
他時不時地哈一口白氣,來搓搓手。
隨即,還不忘打量著這安家小白樓。
這個,他幾十年都未進來的地方,甚至,恨了幾十年的地方。
如今,卻為了顧瑤,冒著嚴寒,冒著大雪,再次站到了安家的大門口。
顧寧突然就有些想笑,這是她想要的結果,設下的套子,對方也如願以償地按照她的設想,鑽進來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那是極為不舒服。
他們對顧瑤越好,對顧瑤付出的越多,對顧瑤的真心也深。
也越是能刺激著顧寧,心裏的那最後一絲留念。
而隨著老人的上的安家大門。
顧寧心裏的那一絲留念,也徹底斷絕。
她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她想,她終究不是一個好人!
顧寧也沒有安老看著的那般平靜,安老為她打抱不平,她何嚐又不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
不然,也沒了這一場認親宴。
注意到安家大門口碰麵的兩個老人。
顧寧倏然放下白色的窗簾。
隨即,退在了屏風後,她神色沉靜,語氣喃喃,“安老,您錯了,這不是一箭三雕,是一箭四雕!”
您也是那其中計劃之一。
廖穀秋的委屈,何嚐不要人來討回呢?
廖穀秋的存在,何嚐不要真相大白呢?
……
而安家大門口。
廖老爺子站了有一會了。
安家這個惡婆子,竟然敢攔門給他,還不給他開門,要驗證他的身份,還說什麼進去通告。
我呸!
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大舅子上門,還需要通告?
廖老爺子氣急,對著那大門口就淬了一口。
這一口吐沫,遲來了幾十年。
吐完,廖老爺子開始,打量著那安家小白樓,三層小白樓,紅磚綠瓦鏤空大陽台。
他莫名地跟潞州市廖家開始做比較,小白樓好看是好看,西式建築能唬人,也就是隻能唬人而已。
別看著好看,實際就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還不到他們廖家房子的三分之一大呢!
也不知道妹妹當年住這小房子裏麵,憋屈不憋屈。
而正在廖老爺子神遊的時候,安老拄著拐杖出來了。
隔著一扇鏤空的大門。
這兩位老人,幾乎是在隔著快半個世紀後,再次見麵。
四目相對。
廖老爺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氣,他一揣棉猴兒袖子,先發製人。
“安治國,你個老東西,你還知道出來啊?”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開始繼續嘲諷,“你怎麼老成這個鬼樣子了?”
頭發花白,滿臉褶皺,走一步顫三步。
再也不是當年去潞州市,那英俊瀟灑,滿腹經綸。
把他妹妹迷得顛三倒四的年輕小夥子了。
安老爺子沉默片刻。
他也在看廖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他也是潞州市鼎鼎有名的鑽石王老五。
更甚至,流連花叢,不說玉樹臨風,但是起碼能當得起,貌比潘安四個字的。
但是如今,也糟老頭子了。
隻是,那脾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安老爺子拄著拐杖,親自來開門不說,還將安家大門口的位置,四處徹底敞開。